施小爱没有跟着兜兜到楼下看热闹，她考虑到自己既是毛思云的同事，又是林立的女朋友，该帮谁呢？
万一毛思云拉着她抨击A先生，也挺麻烦。不要怪她胡乱揣测人心，毕竟都不是什么单纯的小朋友，还是不要给自己和林立惹麻烦比较好。
除了施小爱，庄菲也没动。
“别担心，今天TP的人那么多，毛思云不会吃亏。再说，她肚子里可是A先生亲骨肉。男人可以不在乎女人，但一定重视自己血脉。”庄菲见施小爱表情很纠结，宽慰道。
“种马思维。”
“差不多吧。不过这也是人类繁衍至今的重要保证。遗传学可不浪漫。不管怎么说，希望母子平安。”
“会有危险吗？”施小爱很意外，她原以为毛思云已经是第二次生产，大晚上的也不堵车，及时送到医院应该问题不大。
庄菲无奈地说：“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是生死局，就算科技发展到今天也一样。”
“我以为……”
“是啊，大家都认为生孩子就跟上厕所一样简单。其实不是的。先不说十月怀胎就有风险，生产的时候也有可能出现意外。就算毛思云今天是在医院贵宾室躺着待产，周围一圈儿专业医生护士，也没人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问题。”
施小爱有点理解了：“最近好像很流行一句话，每一对母子都是生死之交。所以离婚的时候，女人都是要孩子，男人都是要房子。”
“行啦。别说得那么悲观，等会儿林立要怪我吓唬你了。万一林公子生气，让人封杀我，我找工作都找不到。”
“你要换工作？”
庄菲半天没回答，低着头摇晃着手里的杯子。
施小爱一惊，她原本就是顺着话头随口一说，难不成？
庄菲在TP已经呆了小十年了吧。反正施小爱进公司的时候，她就在，比楚栗心还早。
其实这么一想，施小爱也理解庄菲为什么想离开。她入职的时候就是经理级，中途虽然换过部门，但职务一直没变，虽说经历了结婚生子——职场女性在这个阶段前后，一般晋升都会受到影响——那之后，又兼任过总监助理。
庄菲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人情世故处理得也很好，跟很多中高层领导关系都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更进一步。
直到这次熊拜伦瞎搞，把大家都提了一级，庄菲才成了高级经理。
可惜，随着这么一调整，以前的部门跟市场部合并，总监的位置只剩一个。
“原本想晚点儿再告诉你，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庄菲抬头笑了笑，“我要辞职了，就这几天的事儿。”
猜到跟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尤其是对于施小爱。
她跟了庄菲好几年，亦师亦友。这突然到来的分别，让她有种丢了主心骨的失落感。
庄菲摸了摸施小爱的头，安慰道：“难不成还怕我走了，有人欺负你？”
施小爱摇摇头，有点哽咽地说：“就是，有点突然。”
“这种事儿，也不能提前敲锣打鼓广而告之。”
“是因为……豆总吗？”
“也不能说因为他。毕竟，当初大家都是默认范豆豆就是市场部总监的。不过我总得为自己考虑。继续留在TP，我的发展空间很有限。如果不趁现在走，再拖几年，职务跟年龄不匹配，更难跳槽。”
想起冯竹恩被调去当付守忆助理的事儿，施小爱有所悟。真要说工作能力和对TP的熟悉程度，庄菲这种无疑才是最适合的。
但偏偏受职务限制，付守忆也不可能要一个高级经理给自己打杂。
而且那个位置，确实不适合庄菲这种有家有室的人。老板喊你就要到，随时随地。加班那是常事，出差更是家常便饭。
“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要不要……我找林立……”施小爱又忙打住话头，甩甩头说道，“不对，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那个……加油！”
“谢谢。”
庄菲很少见如此语无伦次的施小爱，即便是在她才进TP跟着自己学东西的小白时期。
告别一个工作单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跟自己的一段人生说再见。
最终留给你的，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施小爱觉得，是人。
那些陪伴自己成长的、欢笑的，甚至是自己讨厌过的每一个鲜活的生命，才是最值得铭记的。
是他们，让那些回忆中的日子变得不那么枯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大机器上的小螺丝钉，每天枯燥地在固定的角落，重复着流水线似的工作。
端起酒杯，施小爱跟庄菲轻轻碰杯。俩人没再说什么，各自靠着软垫发呆。
楼下，因为毛思云的事儿，原本要打烊的二楼展厅热闹非凡。
还好已经很晚，如果突然有人来参观，估计会被一群穿着同系列睡袍逛画展的女人惊吓到。
“亲爱的，她们激发了我的灵感。”A先生前妻的现任男友，就是那个所谓的贵族老外拉着自己女朋友，指了指散落于展厅各处的睡衣女孩儿，兴奋地说，“我们可以根据绘画作品主题，对参观者的服装提出要求。”
“你看，这是多美的搭配。”他指了指一副抽象派的火烈鸟旁边，一个摇着羽毛扇穿着粉红色睡袍的小姑娘，“谁说你们中国人没有艺术细胞，你们的生活简直就是艺术。”
前妻女士一边应付着男友，一边瞄着远处的前夫。
老外对这种前任现任的碰面完全不介意，还分外喜欢毛思云肚子里的孩子，建议等孩子出生，送一幅画。
前妻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真送一幅画，毛思云估计会觉得是一种挑衅吧。
虽说当年，自己才是被挑衅的那一方。但时过境迁，自己现在很幸福，对当年的人和事也就无感了。
不至于夸张如小说里写的那样，感谢小三儿的出现，将自己从平庸的婚姻生活中拯救出来。但她再次拿起画笔的那一刻，确实宛若新生。
毛思云正躺在地上，窝在老公怀里。她不是装的，虽说没流血、羊水没破，但肚子一阵比一阵紧，已经让她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