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这种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过是看多与少，跟其他人有没有关系。
小小果绑架案几天之后，杜容佩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队长，请喝茶。”
老宋挠挠头，透过玻璃打量外面的办公区。
“这上头别有洞天啊。”
“这边租金便宜，我也懒得专门去写字楼，就找人改造了一下。”
“挺好的。那些写字楼规矩多，进去一次要不停地登记、出示证件。保安架势搞得跟守银行金库一样，其实都是虚的。”
“你们是专家，自然看不上那些面子工程。”
“对，就是面子工程。好像不这么弄，就不能体现自己企业的高大上。”
俩人闲聊了一阵，杜容佩又给老宋的杯子续满茶水，这才问道：“宋队长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老宋挠挠头：“您别担心，我是为私事儿来的。”
这话，让杜容佩很吃惊。她以为是小小果的绑架案还有什么后续需要处理。
“是这样，之前调查绑架案的时候，我让人查过您的资料。”老宋看了一眼杜容佩，连忙解释，“我是职业习惯，顺便就让人查了。”
非工作问题，老宋有点不善言谈，说完后又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
杜容佩倒是理解：“我明白。很多针对小孩儿的伤害或者拐卖案件，都是熟人作案。”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老宋很高兴对方一点就通。
想起之前陶子的事儿，杜容佩问：“宋队长找我，是想打听福利院的事儿吗？”
“算是吧。”宋队长迟疑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杜容佩一眼，谨慎地问，“您，还在找您的儿子吗？”
查过她的资料，这个最重要的信息不可能漏掉，杜容佩有心理准备，坦然地点点头。
“我有一个弟弟，也走丢了。跟您儿子年龄差不多，走失的时间也很接近。”
老宋这话完全出乎杜容佩意料，她楞了好一阵，才问道：“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
“恭喜。”杜容佩笑着说，她是真心的。
这么多年寻子，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杜容佩成功地帮助很多家庭团聚。
慢慢的，她也就能坦然平衡自己的情绪。
老宋的表情却不太好：“他被收养没几年，就病逝了。”
“啊，”杜容佩都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表情，好半天才放下嘴角，慌忙道歉，“不好意思。”
老宋摆摆手：“我没敢告诉爸妈。他们还期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好好地生活在某个地方。”
“这样也好。”杜容佩很理解老宋的决定。
作为长子，他要背负照顾父母的责任；作为兄长，这些年为找到弟弟，肯定也付出很多。
“您瞧我，说了半天没说到正题。”老宋挠挠头，“在找寻我弟弟的过程中，我发现当年跟我弟弟，还有你儿子一起失踪的孩子不止一个。”
“你是说，这不是个体案件？”
“不是。不瞒您说，我当警察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弟弟。后来，利用职务之便，我确实了解到很多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的线索。”
杜容佩握紧双手，越来越紧张，她意识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也许就在等这一刻。
但结果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
“那段时间，有一个团伙专门拐骗小男孩儿。精心挑选健康、长得可爱，父母智商还不错的孩子。”
“为什么？”杜容佩艰难地问出这三个字，上下牙都在打架。
老宋看了看自己的茶杯，问杜容佩：“您需要喝点水吗？”
杜容佩摇摇头，深呼吸一口，说：“我承受得住，你继续。”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老宋这次没有挠头：“有人想要一个男孩儿。一个团伙专门负责抢夺孩子供认挑选。”
“领养？那可以直接去福利院啊，那里也有健康的孩子。”
“当年的卷宗并不全。从我了解到的看，要孩子的人要求很高，简单来说就是一定要先了解孩子的父母情况。”
杜容佩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专门挑和和美美的家庭下手，就为了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孩子？还破坏了不止一个家庭，非要抢很多个孩子去慢慢选？这是什么人，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性格温和的杜容佩骂不出什么过分的话，但已经难以抑制怒火，处在崩溃的边缘。
老宋不懂怎么劝人，只能默默无言，任由杜容佩泪流满面地独自消解不甘和不解。
当年他才发现真相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冲到监狱，将被判入狱的犯罪分子狠狠揍一顿。
但很快，他意识到，事情还没完，因为那些人后来都陆陆续续提前释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几年，杜容佩的心理承受能力也算锻炼得不错，很快平复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找我，应该不单单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虽然我弟弟过世了，但我没打算放过那群人。而且，我敢肯定，幕后黑手并没有被揪出来。”
“我能做什么？”杜容佩斩钉截铁地问。
“您，相信我？”老宋有点迟疑，“我并不能保证您儿子就一定是这些人抢走的。”
“你来找我，肯定是因为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你查案。不管最终能不能找到我儿子，我都会帮你。”
老宋很感动，连声说谢谢。
他经常跟各类受害者家属打交道，所以他很清楚，敢于直面悲剧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人都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即使是发生在至亲身上，他们也希望尽快将伤痛埋藏起来。
这没有错，不是每个人都如杜容佩一样，非常有勇气地将它变成一种动力，让自己更强大，以此帮助更多的人。
所以老宋才来找杜容佩。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告诉第二个人，自己在查当年的事情。
父母不知道，妻儿不知道，同事、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我查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有些线索突然开始明朗。”老宋眼神非常坚定，“您身边，就有一个人，我认为是很关键的突破口。”
“谁？”
“付守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