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栋虽然看不见那只咒怨童，但是其可怕的气息、骤降的温度、若有似无的恶臭，他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的。
尤其在看到空中静止的符咒，凌空起飞的桃木剑，以及突然冒出的熊熊火焰，都让钱家栋确定，眼前这两个是高人。
不过其中那个单膝跪地的女子，怎么穿着他们千喜门的舞裙？
当虞牧淮转头的时候，钱家栋这才认出来。
“你是那个跳‘霓裳羽衣曲’的舞女？你叫什么来着，小强是吧？”
虞牧淮的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是位背景深厚无人敢惹的顶头上司大老板，她可不敢随便吐槽。
她在姜霆的搀扶下站起来，微微低头表示礼貌。
“钱老板您好，我叫邵蔷，蔷薇的蔷。”
钱家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啧啧称赞道，“我倒是没想到，我们千喜门竟然还隐藏着一位术士高人啊！小强，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虞牧淮：总感觉他没念对自己的名字怎么破？
“老板过奖了，我只是曾经学过一些雕虫小技，不足登大雅之堂。”
“小强啊，你这就是客气了不是。你身边这位是....”
姜霆立刻抱拳说道，“在下乃是罗浮宗第27代亲传弟子姜霆，您不必客气，斩妖除魔乃我们罗浮宗弟子的本分，不足挂齿！”
钱家栋笑眯眯地又客套了几句，然后才问到重点。
“曼芸她的死，是刚刚你们对付的那个东西造成的吗？”
在这样的时候，姜霆还是挺识时务的，不抢答不乱答。除非问到他，不然就是缄默不语乖乖站在一旁。
虞牧淮整理了一下语言，刚想解释，突然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老板老板！外面来人了！巡捕房、董副帅、陶家通通都来了，来了好多人！”
“来就来了，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
接着钱家栋转头对虞牧淮和姜霆说道，“小强，小霆，要不跟随我，一起下去看看？”
虞牧淮点点头，她正想找机会见见陶家人，这下机会送上门来了。
“这位钱老板，在下就不，哎呀！！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霆刚准备拒绝的时候，虞牧淮就在一旁悄悄捏住了他的后腰肉，迫使他突然改口。
开玩笑，她一个舞女怎么解释制服了咒怨童。她的特殊体质，以及拥有鬼核的事情暂时不能曝光，不然肯定会被陶家那个计泉盯上的。
只能让姜霆顶在前面了。
姜霆：在下觉得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依在下看.....
虞牧淮：闭嘴！
姜霆：得嘞，走着！
....
跟在钱老板身后，虞牧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起下楼来到了舞台正前方。
此时舞台上面已经有巡捕房的人围了过去，正在对着王曼芸的尸体做拍照、检查、采证等工作。
“副帅，您别过去了，有专人处理的。”
“走开！”
董副帅穿着军装，戴着军帽，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顾周围人的阻拦，走到了舞台上，走到了王曼芸的身边。
董继常不过才三十岁出头，但是他一贯风流，喜欢欣赏美人。
他出身不高，父亲是个军匪，在一次作战中为了保护总司令撤退而被炸死。董继常因此得到了总司令的赏识，从一个无名小兵提拔为了小班班长。
之后他便靠着自己的实力，以及总司令偶尔的关照，一路晋升为副帅。
自己没有什么文化，家庭背景不好，便喜欢知书达理、名门出生的女子。
董继常的大房以及九个姨太太，全是按照这样的标准找的。一直以来，他也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遇见了王曼芸。
人美歌甜，风姿绰约，站在她身边的大多数女人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董继常对她一见钟情。
虞牧淮：大多数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可能是见惯了家里那些大家闺秀的女人，董继常被这样出身贫寒却靠着自己一步步成为聚光灯下耀眼存在的王曼芸深深吸引。
甚至萌生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想法，不想再管家里那十个女人了。
虞牧淮：你确定这不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可是半个多月前，王曼芸的身上突然发生了变化。
不知为何她变丑、变老、身上散发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半夜会惊醒，有时会神神叨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神经越来越脆弱，精神也开始有些问题，时不时会与董继常发生争执。
王曼芸莫名的情绪传染到了董继常身上，让他觉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因为离得近，所以董继常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无所谓，慢慢转变为怜悯心疼、担忧、惊惧、烦闷、不安，最后是厌烦。
昨晚，王曼芸与他爆发了两人自从认识以来最大的争吵。
一气之下两人都说了不少狠话，王曼芸哭着夺门而出。因为正在气头上，董继常也没有想要去追回。
却不曾想，再见到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是一具尸体。
董继常看着这具完全看不出原来美貌的干尸，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堵塞，发不出任何声音。
甚至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知为何，想着自己曾经与这具干尸亲密无间、你侬我侬、如胶似漆，董继常突然觉得一阵后怕，以及突如其来的恶心感。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回，什么样的尸体他都见过。
缺胳膊断腿的，脑袋被砍掉一半的，内脏肠子全掉出来的，被炸成碎块拼都拼不全的.....
可是这样快速成为一具干尸的，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反胃的感觉。
虞牧淮站在舞台的角落，悄悄打量着那位董副帅的表情，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她撇了撇嘴，除了佩服咒怨童对宿主最亲密之人的心理影响力，也感慨人性凉薄。
根据姜霆的补充说明，咒怨童这东西的确会对他人有影响，会让亲密之人对宿主产生负面情绪，是最恶毒的招数之一。
因为这往往会击溃宿主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使宿主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