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女子在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声音尖利而又刺耳，甚至于带着几分癫狂的意味:
“但我去阻止的时候，那一切已经发生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么痛苦吗？”
“我甚至于，甚至于想要一并随他而去！”
黑衣女子俯身，拽住凤衍的衣领，一字一句地用尖利的声音批驳道:
“凤衍，你真的以为，一切就能如你想要的那样成真吗，你错了，大错特错，至始至终，你一直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中。”
“凤衍，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师兄对你的好，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又为师兄做了什么？”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都宛若惊雷，轰得凤衍整个人脑袋都是颤抖的。
是的，她无法接受这种真相。
因为，那太过刺骨而又令人鲜血淋漓。
她从不敢如此设想，而当这一切到来的时候，她亦不敢去相信。
可是，面前的人，是巫族的圣女，是阿陌青梅竹马的师妹。
她对阿陌的在乎，真的不亚于自己。
到了这个关头，她真的没有必要以此来骗自己。
因为，一个用二十多天就能揭晓的骗局，她没必要去做。
凤衍再心如死灰的瞬间，突然间又想到了无比重要的事情，那一刻，她身形踉跄地站起了身，哪怕眼中尚且有着汹涌而出的泪水。
但在极致的伤痛之下，她却依旧用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了那个口口声声质问于她的黑衣人，笃信地开口道:
“巫虞，你会有办法挽救的，否则你不会出现在这里，亦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巫虞，你对阿陌的情意，我很清楚，若是他再也回不来了，你必然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既然今日你来了，这真相我也知道了，那么，你到底想如何做，请你坦白告知！”
凤衍用如此之快的速度反映过来，实在让对面的女子都不免惊叹起来，她冷嗤一声开口道:
“果然是曾经的天命凰女，这聪敏程度远非常人所能及。”
“不错，命魂术开启，师兄将永远陷入沉睡，再也无法苏醒。”
黑衣女子言语之中几多得意，她藐视着这天下间高高在上的女皇，用肯定的语气开口道：
“但，我有办法救他。”
“当然，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等了太久，太久。凤钰是师兄的女儿，哪怕她是你所生，我也不愿让师兄用命换来的机会就这样荒废。”
“所以，十六年了，我今日告诉你凤衍真相，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去偿还你欠师兄的债。”
“凤衍，如果说，你死，师兄生，你会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吗？”
凤衍凝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几乎毫不犹豫地便说出了心底答案:
“我会！”
两个字，却足以抵上一生。
因为，等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当最残忍无比的真相揭开之时，她就算是脆弱到想要哭泣，却也只能故作坚强地去应对一切。
因为，她别无选择。
哪怕面前的人想要的是她的命，但她心中却也很清楚，她除了去相信，根本再没有第二条出路。
沐瑶和无忧对这个真相百般隐瞒，是因为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让阿陌复生。
她唯一相信的人，只有面前这个愿意为了阿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巫族圣女。
曾经，阿陌给了她权势和地位，让她得以脱离黑暗成为如今掌控天下的女皇。
甚至于，为了她，他甘愿撒下弥天大谎，只愿她可以坚强地独自一人活下去。
而今，也到了她该做些什么偿还的时候了。
是的，她真的心甘情愿。
因为，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她注定，为情所困……
黑衣女子对这利落的回答嗤之以鼻，但言语间却也不免多了几分的认同，她笑了笑，开口道:
“好，很高，凤衍，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枉师兄为你付出一生。”
“既然如此，那你就莫要问上太多，从今天起，我们就来做个交易。”
凤衍抬眸，没有犹疑，甚至连问都没有问清楚，便直接开口道:
“好。”
黑衣女子对做出如此决定的凤衍当真是多了几分的钦佩，事实上她为情所困也实在是拼尽了一切，甚至于不惜违逆天意。
对于凤衍，黑衣女子的情绪也是莫名的复杂，如果师兄不是爱上了她，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师兄本该成为她的夫，然而为了一个外族，他却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的条件，只为换他的女儿重生。
从一开始，这就是被诅咒的爱情。
黑衣女子微微俯身，在凤衍耳边低语了数句，眼看着凤衍的脸色复杂万千之后，她才挥了挥衣袖，戏谑一笑道:
“凤衍，该说的我都说了。”
“这东西，我也给你留下了，希望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莫要忘了你许下的承诺。”
“抉择权，在你手里。”
“这二十天之内，你处理好自己该处理的事情，时间一到，我还会再来的！”
言毕，甚至于那黑衣女子都没有准备听到回应，便瞬间在整个大殿中消弭了身影。
眼看着手中被塞着的一瓶丹药，凤衍第一次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上分毫，直接瘫软在地，整个人泣不成声。
当该面对的人离去，她再也不用去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可是这铺天盖地的悲伤齐齐涌过来，就连她，到了这一刻，也无法去接受。
所有的美好期待在一瞬间被打破，一切不过是幻想和泡沫。
她以为的未来，不过是梦幻如泡影，她不该心安理得地去相信，不该自欺欺人地去听从。
她应该，应该早就去做点什么的。
凤衍泪水划过脸颊，有几滴落在她的口中，苦的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凤衍真正从极致的悲伤中强行打起精神的时候，她才晃晃悠悠地起身，推开门，冲着门外冷冷开口吩咐道:
“蓝悠，去准备皇太女殿下的登基大典吧！”
那一刻，迎着夕阳的余晖，凤衍充盈着泪水的眼眸中透过了决绝。
是的，她，要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