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恬疯狂的想要往后退，但是一动手掌便是钻心的疼。
谢晨笑得灿烂，隐隐间竟有些往日“嚣张跋扈”的感觉，“四妹妹，既然你说了这么多，作为姐姐我也不得不为自己辩驳几句了。”
谢黎闻言，竟然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清楚谢晨究竟是如何想的。
而原本已经对谢晨的软弱嗤之以鼻的萧逸也被吸引住了，凑到谢黎身边，两人步调一致的贴了上去。
“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就是在学我们长姐谢黎。”谢晨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抽了出来，冷眼看着谢恬捂着手掌蹲在地上，眼底一片清凌凌的平静。
“小的时候，不止是我，你也是很嫉妒她的吧。她的娘亲都已经不在了，可是她还是能够无法无天的在平南侯府中作威作福，从来都不曾让过我们。”
“虽然大家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可是你选择的是与她走一条不一样的道理，装柔弱扮可怜，得到了祖母的怜爱。而我则是跟在她的身后耀武扬威。”
谢晨低低的说着，似乎是说给谢恬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我比你要幸运。我有一个能够在平南侯府说得上话的娘亲，在我不平不忿的时候，她会站在我这边，在我嫉妒得快要发狂的时候，她会小小的安慰我，并且给我更好的东西。所以这嫉妒虽然生了根，但是却并没有发芽。”
谢恬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谢晨，往后挪了几步确定谢晨不可能再冲上来给自己一刀，才冷笑道：“那又如何，她死了，因为谢黎死的！”
“你难道就不恨吗？”
“恨？”谢晨低低笑出了声，“我是恨啊，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为什么是我？”谢恬不解，“明明谢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落到如此地步。”
“你难道忘了是谁先动手的吗？”谢晨嗤笑一声，将那匕首扔到地上。
“我还记得，那日兰亭踏春，在萧璟那艘华丽的画舫上，不仅仅是你妒忌得发狂，我也妒忌得发狂。”谢晨怜悯的看着谢恬。
“所以当你准备将谢黎推下画舫时，她明明已经抓住了画舫的栏杆，我却装作不经意的跌倒，撞了上去。”谢晨抿抿嘴，“谢黎如我们所愿，摔进了湖中，可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快慰，有的……只是后悔和后怕。”
“哼，后悔？我倒是一点都不后悔，只是恨那个男人怎么没有杀了谢黎。”
“你当谢黎是轻轻松松回家的吗？”谢晨摇摇头，“那天我躲在云溪阁外，亲眼看到兄长和父亲将满身疲惫的谢黎带了回来，她的脸上，手上甚至是脚踝上，全是淤青……”
“而父亲说，咱们卿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眨眼间便可以取下恶徒的手掌，当真是爹爹的女儿。”
“我便知道，谢黎已经不是当初的谢黎了。”谢晨苦笑，“我满心怨怼，她却已经让我难以望其项背。我处处小心眼针对，她却总是言语上占些便宜，从来不曾与我计较当初的事情。”
“或许那个傻子根本就不知道你也想杀了她……”谢恬一顿，冷冷讽刺道。
“她知道，她看到的。”谢晨摇头，“所以我后怕得紧，夜里做噩梦，便是谢黎化为厉鬼前来索命。”
听墙角的谢黎和萧逸听到此处不由得对视一眼。
谢黎：“我这么可怕？”
萧逸：“你当初和谢晨还有这么一段梁子？”
谢黎皱着小脸点点头，“可见我当初人缘有多差劲儿，两个妹妹都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萧逸见状像是安抚小猫咪一般摸了摸谢黎的头发，“乖，我们阿黎最受人喜欢了。”
谢黎被捋顺了毛，开开心心的继续听下去。
许是谢晨的厉鬼让谢恬有一点忌惮，她默了一小会儿才楞楞笑道：“厉鬼索命，若是真有这么一说，我姨娘的命怎么就让你们这么轻而易举的索去了呢？”
“若是有厉鬼，她当会让你们不得安宁。”
“所以你这么恨我们？”
“当初若不是谢黎，我怎么会兵行险着，让萧璟夺了自己的身子，又怎么可能害死我的姨娘？”谢恬满脸扭曲，“我是恨你们。”
“我恨王倩，从来不曾给过我半分疼爱。”
“我恨谢辉，从来都不曾为我着想。”
“我恨陆家华，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是养在身边的小猫小狗。”
“我也恨你和谢运，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曾正视过我半分。”
“可我最恨的人，是谢黎。”谢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杀谢黎，就是为了让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在她的前面，让她孤苦伶仃的匍匐在我脚下。”
手掌的疼痛在疯狂的刺激谢恬的神经。
“我就是不明白，同样是平南侯府的姑娘，为什么我就是要低人一等！”
谢晨默默看着谢恬发飙，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自己发飙的模样。
若不是有母亲的偏爱和宠溺，自己会不会也是如同谢恬这般呢？
谢晨不敢打包票，但是心中的暖意却是超过了恨意，她没有发飙。
“祖母最疼爱的是你，枫姨娘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谢晨嘴角泛起凉薄的笑意，“是你自己，怨天尤人害了自己。”
言罢，谢晨捡起匕首，细细擦拭掉上面的血迹，微微抬起了脸，目光直视谢恬。
“谢恬，看你如此可怜，我倒真觉着有一句话特别合适你。”
谢恬还在癫狂的大笑，谢晨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自顾自说了出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倒像是为你；量身打造一般。”
谢恬身体一僵，眼底的疯狂顿住，喃喃开口道：“我可怜？”
谢晨不理她，转身，背脊挺拔，双手交叠在身前，一步步迎着光走了下去。
母亲，曾经我学不会的礼仪，如今全都学会了。
你看，女儿做得好吗？
“谢晨！”而身后，谢恬扑到栅栏上，“你说清楚，谁可怜？”
“我不可怜，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我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