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后背开始发凉，燕绾敏锐地问道：“舅舅当年果然是被外祖父藏在了觉源寺。”
“蠢材。”
宋无辰好看的薄唇吐出了对侄女的不满：“果然是姓沐的血都是脏的，你但凡有一点宋家人的聪慧，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
燕绾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宋无辰像一个疯子。
宋无辰没有看她，他环视着这四周，喃喃说道：“就是在这种地方，无阿竟然就是在这种地方。。。”他垂下头，嘴角有一丝嘲讽，“被沐家的男人玩弄。。。呵。。。”
宋氏的闺名叫宋无阿。
燕绾想自己大概知道了。
她看见宋无辰的眼中带着沉醉的神情，好像通过触碰这些冰凉的死物就能够感受到多年前那个女子的气息。
“那时候，她坐在觉源寺满是青藤的院落之中，像一个仙子。只可惜，这世上，终究容不下太多美好的东西。”
燕绾想，大概宋无辰并不是为了宋家，而是为了宋氏。
“舅舅是想要这沐家的江山改姓吗？”
“改姓？”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给燕闻？给沐岑？还是给云家？”
“只可惜谁都不合适。”
宋无辰大概真的疯了。
“要是沐家的人死绝了，我倒也还快活。”
说到这里，宋无辰倒是口气里面轻轻松松的，还瞟了燕绾一眼。
“你啊你，真是半分无阿的智慧都没有，白白丢宋家人的脸。也还好是宋家的人已经死绝了，要是宋文圣和朱双罗这两个疯子还在，看着你如今这个蠢样儿，认不认你这个外孙女还是个问题。”
燕绾的嘴角抽了抽。
但是宋无辰越是这样跟自己扯，燕绾反而越是觉得这个人危险。
宋无辰看见燕绾的戒备，斜了一眼，说道：“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燕绾下意识看了自己的手上一眼，瞥见了自己袖中微微露出来的镯子。。。是宋氏的镯子。
“舅舅？”
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了。
“给我。”
燕绾忽然笑道：“舅舅自己不是也有吗？怎么还要来抢侄女的？”
令燕绾意外的是，宋无辰此刻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狼狈。但是这一丝神情很快就被宋无辰给掩饰下去了，宋无辰说：“你如此蠢笨，无阿的东西给了你，都玷污了上面的灵气。”
说着，宋无辰就要上来抢。
燕绾心中一动，却没有想到正是这心中的一动，就让宋无辰将整个镯子拿在了手中。
几乎是下一刻，燕绾就看见了宋无辰将这镯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舅舅。”
燕绾心中明了，宋无辰对自己的母亲，恐怕不如表面上这样简单。
“当年母亲说自己曾经在这间房间之中，依侄女拙见，怕是当时舅舅也是在的吧。”
宋无辰眼睛一眯，呈现出了危险的神色，燕绾一不做二不休，说：“这么说，关于无幸大师，还是近昏大师的事情，舅舅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两个死人的事情，我有什么知道的。”
燕绾知道自己占了先机，趁机说：“若是舅舅没有关注这两个人，又怎么知道无幸大师和近昏大师已经坐化了呢？”
宋无辰笑道：“无幸大师名满天下，死了，也合该是被众人知道的。”
燕绾知道宋无辰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但是无论宋无辰怎么说，自己心中已经猜测出来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舅舅是为了宋家才在这沐氏王朝之中翻云覆雨，如今看来，竟是我想差了。其实舅舅只是为了我的母亲吧。”
燕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门口，说：“舅舅那点心思，原本不该被人知道，只是我的身上虽然有一半是沐家的肮脏的血液，但是身上好歹也有母亲的一半的血液，所以舅舅大概也知道我是猜出来了。”
“猜出来又怎样呢？”
“为了已经死去的母亲，舅舅想要毁掉沐氏王朝，难道舅舅这一生的心中始终都只有母亲一个人吗？”
“呵呵，你知道什么。”
宋无辰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半张脸落在了阴影之中，在这样的光影之下，显得宋无辰的整个人更加阴骘。
“我虽然冠着宋家人的名，但是这一生都不见天日，别的公子鲜衣怒马，而我呢，只能在那该死的禅堂，陪着一个老头子。凭什么宋文圣自己谋事要白白将我赔上？”
“那是外祖父为了万一有不测，能够为宋家留下一丝血脉。。。”
燕绾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宋无辰狂笑：“笑话笑话！”
“我甚至不能够光明正大冠上宋这个姓，谈什么能够留下血脉！迂腐！”
燕绾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看来，舅舅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若是舅舅想要做什么来慰藉母亲天上的英灵，我自然是不会反对。可是舅舅想必也知道，母亲向来都是一个小女子，沐家人虽然对不起母亲，但是这天下人却没有对不起母亲的。舅舅量化自己的愤怒，但是为什么要这天下人来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呢？”
宋无辰是魔怔了。
燕绾觉得宋无辰疯狂，也觉得宋无辰不可理喻。
燕绾知道若是母亲知道宋无辰为了她做了这些事情，想必也是会痛心的。
“无阿知道什么，这世间罪恶，我做的不过是将这世间的无用的人都除去罢了，让他们都去地下陪着无阿，无阿也就不会孤单了。”
“这么说，舅舅就是要决意执迷不悟了，舅舅，你这样做天理不容。”
“笑话。”
宋无辰轻飘飘地笑了。
燕绾忽然笑道：“如此看来，舅舅如此痛恨沐家人，等到舅舅有朝一日达成了事情，是不是也要将侄女一并除去？”
“你？”
宋无辰站起来，燕绾看见了宋无辰微微敞开的衣领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但是没有看清楚。
“你可是无阿唯一的血脉，我怎么舍得呢？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无阿，所以我做的这一切，无阿自己虽然看不见了，可是这一切你却是可以看见的，所以你就代替无阿好好看看吧。我会留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