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现场的一隅，林允儿双腿前后交叉贴墙而立，脑袋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眸不时上瞟，偷瞄着前方端坐在圆凳上的曹松淑。
程PD前脚带着金岷浩和具善希离开，后脚曹松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接着她们就在曹松淑的命令下前五后四，按年龄从大到小站成两排，开始重温当练习生时被训话的日子。
而此刻作为监视者的曹松淑正低头凝视着手机，嘴唇不断地开合翕动，似乎在无声默念着什么。
“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
崔秀英呜哝呜哝的呢喃从右侧飘来，虽然连音节都不够清晰，但还是勉强能让身旁的人辨别意思。
“到岷浩欧巴他们回来。”林允儿紧抿嘴唇气息下沉，如同唱歌时那样腹部发力，喉咙处便发出与崔秀英相仿的模糊音节，“还在拍摄，不会很久。”
“欧尼们，小点声。”相比两人，左侧徐珠贤发出的声音就要清亮的多，音节也更加清楚，“小心松淑欧尼。”
“听不到，放心。”前排的李顺圭双手在身前交叠，保持着低眉顺目的恭顺姿势，脑袋像树懒一样缓缓挪动，慢慢改变面向，“松淑欧尼，没带过练习生。”
李顺圭此话一出，两侧立刻传来了安心的舒气声。
这种为了应对罚站、跪坐等枯燥处罚所开发的技术，即使在嘴唇不开合的情况下，也能通过喉咙来模糊表达简短的意思，至于声音的清晰度，则取决于气息的控制与长短。
因其在嘈杂环境下隐蔽性高、不易发现，所以曾经在练习生间广为流传。
而A级练习生训练更加严格，相应的受罚也更多，因此她们几个人多少都会一点这个技能。也能做的更加隐蔽，再配合现场嘈杂的环境，没有经验很难察觉。
所以没有带过练习生的曹松淑，就更加不会在意这方面的细节。
声音短暂的几秒钟停顿后，后排的崔秀英突然偏了下脑袋，眼睛盯着斜前方李顺圭的后脑勺。
“嗯？Sunny你会？”崔秀英充满困惑的声音响起，音节模糊一片都能听出音调中的问号。
李顺圭左右晃晃脑袋，虽然看不见正脸，但还是能想象到她的得意的样子，“当然，很好学，听听就会。”
“hing，你们听她吹牛，这是她求来的。”
郑秀妍停下悄悄活动脚腕的动作，站稳身形瞄了还在默念的曹松淑一眼，然后身体向后微倾，樱唇开合细声说道：“还有一次我练习回去，见她缠着一个A级练习生不放，后来我专门问了才知道，她就是求人家把知道的A班人员特征和名字告诉她，听说写了…”
眼看自己要被掀了老底，李顺圭的脸颊像舔棒棒糖一样被舌头顶起，接着她也顾不得什么技巧、安静，便不假思索的低吼一声：“呀？！郑秀妍！下黑手是不是！你平常看书都是时尚杂志套文学书皮，还没次看到一半就睡着，这种事我都没揭穿过。”
“一西！我哪有？！那都是文学书！”郑秀妍直接放弃掩饰，侧首盯着李顺圭眼冒火光，“而且就算我在看杂志，那也比你们什么书都不看强吧？！”
“欧尼…我还是有看的…”徐珠贤突然出声，弱弱地为自己辩解道。
“教材不算！自我开发也不算！”
“除了这两种之外的书我也有看…”
郑秀妍转头看向不断拆自己台的徐珠贤，颇为恼火地说道：“呀？！你是向着哪边的？”
“什么那边...不都是自己人嘛。”
“真是…我当初白抱着你上课了，看看你现在…”
同往常一样，几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场混站，各说各的谁也脱不了干系，奇怪的呜哝声不绝于耳。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忙于整理，谁都没有精力顾及这边的情况，同样也就没人注意到站在不起眼角落中的林瑜良，脸上那愈发怪异的表情。
“林PD？林PD？”
“啊，内。”林瑜良饱含歉意地看向身侧，“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
“没关系，忙了大半天了。人都会累嘛，走神难免的。”中年人摆摆手，抓抓已经冒出几根银发的鬓角，“那我就按你说的把这段删掉了。”
“内，康萨米达，您也辛苦了。签字文件我稍后会递交程PD的。”林瑜良躬身应道。
“那就行，梦洁她信得过你，我这老骨头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站在林瑜良身旁的音响组长，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装备卸下——摘掉头上沉重的监听耳机挂在脖子上，解开腰间像拳王金腰带一样沉重的联组，然后慢慢的左右扭腰，发出如释重负地叹息声。
“啊…我这腰啊。”中年人按着腰间，脸上闪过丝丝痛楚，“再有两年真的是干不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调到后面，外勤快跑不动喽。”
林瑜良戴着的另一侧耳机摘下，拽过一旁的空凳子放到中年人身后，“您和程PD说一声，她肯定会给您想办法调动，部门也会替您安排好。”
“那也要等她把这一批带出来才行。”中年人撑着椅背摆摆手，“这里都快变人才输送站了。梦洁带好一批，台里就抽调走一批，每次都说下一批给就着，结果最后培养好全都分给别人了。”
腰间扭动的范围逐渐扩大，他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些许，朝要过来搀扶的林瑜良摆摆手，他缓步向楼梯口走去，“没事没事，我还没到要人扶的地步呢。我下去活动活动就好。设备会用吧？想用自己调，记得给我恢复原状。”
“内，康萨米达。那您慢些。”林瑜良虚托着手臂将他送到楼梯口，看他逐步走下楼梯，便再次戴上耳机，表情微妙的看向少女们。
…
少女们吵闹的分贝逐渐增强，音调渐渐失去控制，最后到了环境音也无法遮掩的地步，埋头苦读的曹松淑就算再不了解，也听到了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还不都给我站好了。”
少女们立刻噤声，腰杆和脊背挺得笔直，双眼平视前方，一副认打认骂的模样。
“光站着就有用了？想想自己都说了什么？”曹松淑将手机扣在膝盖上，皱眉视线从少女们每个人身上扫过，声音洪亮地训斥道，“再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种专业度也能叫偶像嘛？您们第一天出道？因为你们节目组都要加班！…呃…嗯…”
情绪酝酿到了顶峰，曹松淑突然眼神慌乱的停了下来，视线不断瞄向膝盖，手紧握着手机，不断翘起落下，口中支支吾吾的哼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