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
蓝归允放开了顾梓霜，微微侧头向外看去。
“她怎么会来？”蓝归允眉宇微蹙。
“我叫她来的。”顾梓霜抹干了泪水，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夏凝惜身旁时，顾梓霜看了眼她那已经哭肿的双眼，低声地喟叹了一声。
“你们好好谈一下吧。”她拍了拍夏凝惜的肩膀，“他十二点前就要离开，别太久了。”
“谢谢。”或许是因为哭过，她的声音很沙哑。
顾梓霜微微颔首，缓步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蓝归允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不忍地喟叹一声：“你不该过来。”
“我不明白。”夏凝惜走近他，泪水从那双漂亮的双眼中落下，“为什么你愿意和顾梓霜告别，却不愿意和我告别呢？冥王大人，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对顾梓霜，我问心无愧。”他抬眸看向她，“但你为我付出了太多，而我什么都没给过你，我对你，有亏欠。”
这是他第一次，以严肃的态度和她谈到感情之事。
小姑娘很勇敢，每一次都会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这么多年了，他当然能明白她的心意。
只是，女孩子往往都要面子，他也不想太伤人自尊，都是以玩笑的方式委婉拒绝。
可现在，他都要走了，没必要再如此了吧。
“冥王大人。”夏凝惜苦笑着摇头，“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了，也曾想过，你应该会稍稍有些动容吧。”
蓝归允静静地凝视着她，他取过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
“我想过，冥王大人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非要当冥后。”她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但我想，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个位置也好，这样，至少可以牵绊住你，你或许可以觉得冥界有我还挺好的，就……不想走了。”
她说话还是这么绕，但蓝归允听懂了。
关于夏凝惜的事，顾梓霜已经劝过他无数回了。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也不反感。他的确考虑过顾梓霜所说的事，娶她为冥后，或许有一天，也能爱上她。
只是，这种事，就好像是刚失恋的男人立马找了个没什么兴趣的女友消遣时光一样，拿来赌的，都是女孩的命运。
所以啊，人家夏凝惜在这过得好好的，就别毁别人的人生了。
她还在他面前抽噎着，那悲伤的模样，任谁都不禁心疼。
“说真的。“他又把纸巾递到她面前，“擦干吧，我都只能最后看看你了，还是看起来漂亮一点吧。“
话音刚落，她纤瘦的身子突然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她把头埋在了他胸口，不一会，胸前便是一片湿润。
蓝归允刚想抬头推开她，她的声音便从下巴下方响起了。
“让我抱抱你好吗？“她哽咽着，“这次不要再拒绝我了。“
蓝归允默了一会。
房间里唯有她的啜泣声，显得有些空洞，也有些压抑。
蓝归允伸出双手，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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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房外，顾梓霜把脑袋埋在双膝，埋了许久。
身旁一道身影坐下，顾梓霜并未抬头，却也猜到了来者是谁：“你来做什么？“
她声音很闷，像极了低到极点的气压。
“来看看你。“冷泽安修长的手搭在她肩膀上，“虽然，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顾梓霜抬起了头，她耷拉着眼皮，眼睛肿得不像话，“你死后，有没有好奇过，你的家人过得怎么样？“
“当然有。“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没听你提过。“
“只是觉得，没资格和你提这种无理要求了。“
顾梓霜并未作答，只是鼻腔内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
“蓝归允他们，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她手一甩，“不如看看吧。“
人间窥视镜里，呈现的是冷越和妻子的住处。
在一个布置温馨的婴儿房里，一个穿着粉色连体衣的宝宝正在沉沉地睡着，她的脸白白嫩嫩的，像奶豆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也许是做梦了，她吧唧了两下嘴，又甜甜地笑了一下。
婴儿床旁，冷越和韩青伊也不禁随着一起笑了起来。他们不敢出声，对视一眼后，便一起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再寒暄了几句后，韩青伊背上包便准备要离开了。
“妈，你就住我这吧。“冷越劝道，“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安全。“
“老太婆一个了，有什么安不安全？“韩青伊打趣着，“放心吧，我身子骨硬朗得很，有得好活了。“
冷越多脸上有了片刻的悲伤，对她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如果爸还在，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孙女吧。“
“是啊，你爸以前就想要女儿，不过真的生了儿子，还是一样疼你。“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声音压得很低，“儿媳妇已经睡了吧？“
“是啊，她睡得早。“冷越无奈地耸耸肩，“还是早点睡吧，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唠叨。“
韩青伊面露担忧：“经常吵架吗？“
“别担心，那也算不上是吵架。“他讪笑着，“就有时候觉得烦而已。“
“珍惜吧。“韩青伊脸上流露出有意无意的伤感，“能有架吵吵，其实也是种幸福。“
“知道啦，妈。“冷越把她送到了门口，“你明天还要去上班？“
“是啊，明天早班，回去就要睡了。“
冷越还是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已经退休了就别做了，缺钱了我可以给你啊。“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在家太无趣了，得找事做做。“她催促着，“快回去吧，孩子还小，家长得守在旁边。“
“那……妈路上小心哦，到家给我发信息。“
“知道了，去吧。“
直到冷越离开后，韩青伊又转过身，孤身一人，行走在冬日的街头。
她双手紧紧地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到了这个年纪，身体机能多少有点退化，腿脚迟缓了，也开始怕冷了。
这个点，大城市的街头还是有很多人，只不过，都是些年轻人。
一对小年轻从她面前走过。
女孩很娇小，在前方蹦蹦跳跳的，男人比她高了两个头，他在身后俯视着她，嘴角洋溢着只属于那个年纪的幸福笑容。
女孩突然踩空了一下，整个身子都跄踉了。
男孩一把拉住她，叮嘱了一句：“别皮了，要是我不在，你就得摔了。“
女孩仰着头，对他吐吐舌，眼中丰富缀着整片星空：“但你在我身边呀！“
尔后，男孩把她小小的手包裹在掌心，两人依偎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离韩青伊越来越远。
韩青伊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酸了，她咽了咽口水，才忍下了差点流下的泪。
她继续迈着步伐向前走着，暗夜里，响起了一声细微的叹息。
“我当然退休了还得去干活啊。“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着，“不然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个没有你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