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些烟头是刚才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没有。”何玺然微微垂下头，捏住了校服外套的边角。
“跟我过来！”教导主任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恨恨地抛下了一句，便转身大步离开。
何玺然跟着教导主任，一路上收获了许多异样的眼光。
“许老师，这个何玺然是你们班的吧？”门外围了好几个好事的学生，看着里头的动静。
“是啊，他怎么了？”许老师是何玺然的班主任。
一个温婉的女老师，教他们语文。
此刻，她看着被推着站到跟前来的何玺然，表情疑惑。
“他刚才在体育馆后头抽烟，被我给撞了个正着！”教导主任的话让门外围观的学生产生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都干嘛呢？”他当然也听到了那些学生们的声音，回头喝道：“没有自己参加的项目了就去教室自习，看什么热闹？！”
听他这么说，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走远点儿了。
几个人相互推搡着散了，教导主任这才将目光转回来。
“抽烟？这不可能吧？何玺然平时成绩不错，在校表现也很好，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主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老师惊讶地瞪了瞪眼睛，她当然不相信何玺然会抽烟什么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子表面上看着老老实实的，背地里是怎样的？”教导主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私生子什么的，生长环境摆在那里，养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好的吗？
何玺然看向许老师，认真道：“老师，我没有抽烟，我只是路过。”
“主任，这，要不我们把那边的监控调出来看看……”她看了一眼何玺然，再看向教导主任。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你还想撒谎？”他眉头紧蹙，略微有些小的眼睛镶嵌在浮肿的脸里，盯着何玺然，里头泛着冷漠的光。
“哎呀，主任消消气，许老师啊，这事儿也没那么麻烦……”办公室的门口，原本只坐着一言不发喝茶的中年男老师突然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打圆场。
这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万老师，教物理的，何玺然认出来了他，高一的时候还教过自己班上的物理来着，这段时间自己往物理组跑的勤，时不时遇见他了也会打声招呼。
万老师将自己的保温杯轻轻放在桌上，一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没戒烟前，也是个老烟民了，这孩子抽没抽烟，我看一眼就晓得了……”
说着，他走近何玺然，一手就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万老师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看向何玺然道：“龇个牙我瞧瞧。”
何玺然听话地龇牙。
他又鼻尖微耸，在何玺然身上到处嗅了嗅。
教导主任看着二人互动，不为所动。
“主任，这孩子没抽烟啊，身上的烟味儿都是染上去的，可浅了。”他直起腰，看向教导主任的表情无奈，“这事儿啊，八成是您搞错了。”
“那我在他旁边看到的一地烟头怎么解释？那个死角可没别的人了，而且那烟头都还是热的。”主任阴着脸，看着眼前的两个班主任都在为何玺然说话，心里有些不爽。
“这，可是这孩子是真的没抽烟啊，何玺然，你再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路过那边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吗……”
“算了，就当是我抽的了，要怎样处罚，我都接受……”
最后，也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惩罚落到头上，这是两个班主任都极力保证的结果，当然也有他的成绩是年纪里数一数二的原因。
……
“这是什么东西？”少女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从自己的课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
“这是门口早餐店的纸袋啊。”旁边的女生瞥了一眼，有些惊奇，“有人给你送的早餐啊？”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站起身来，拎着那个纸袋，径直走向后门的垃圾桶，就是中途被女生截了胡。
“八成是哪个喜欢你的男生，想追你吧？”她笑着打开纸袋，里头盒装的热牛奶香气扑面而来，“你不吃吗？估计是知道你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这才送过来的。”
“不吃。”
“你真不饿啊？每天早上都不吃……算了，看来你是习惯了。”女生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正好我没吃早饭，你要是不吃，不如便宜便宜我。”
“随便你。”秦亦凝见手里空了，坐了回去。
“可以啊，算用心了。”女生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目光赞叹，“就是这小子不太聪明，送人早餐居然还不写张小纸条聊表心意什么的，也没个署名，都不知道是哪个人……”
接下来一连一个礼拜，都是不重样的早餐，出现在每天清晨秦亦凝的课桌洞里。
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抽屉被各式食物的味道浸染，她在论坛上发话了。
“秦姐这说的……是哪个小子这么缺心眼儿，让秦姐不开心了？”一个短发女生，耳后挑染了一束蓝色的头发，正蹲在花坛上，看着手机里显示的五分钟前秦亦凝发布的内容。
“我看到了一回，就是那个高二的何玺然。”一旁的女生听她这么说，立刻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说？”短发女生关了手机，手指曲起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我忘记了……刚才听你说才想起来……”女生委屈地捂着额头道。
“走，去跟这个何玺然说说清楚，秦姐，可不是他一个私生子可以妄想的……”
女生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这样好吗？
“愣着干嘛？还要我扶着你走？”短发女生见一群人都跟着她走了，唯独她没有跟上，转过头，目光威胁。
“没有没有，我反应比较慢，对不起啊……”
“哼！”
高大的梧桐树，繁盛又声势浩大的风在猛烈地摇晃树叶，窸窣的声音让对话都变得朦胧模糊。
秋高气爽的午后，阳光还算耀眼。
少年蹲在墙角，常年阴暗又潮湿的地方，他在和青苔一起，疯狂生长。
“秦姐那样的人，你一个臭虫，你配吗？你在想什么啊？”
一只白皙嫩滑的手伸出来，揪住了他头顶的头发，力道大得足以逼着他抬头，也顺理成章地让他尝到了，自己嘴角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