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毫无诚意
皇后看着下头那对父子，半晌道：“你们，可真是会拆我的台啊，是觉得我这皇后的位置坐得太稳当了，还是大郎那太子位置是好坐的。”
“大哥，你教子无方，百年之后去了地下，想过跟列祖列宗如何交代吗？”
皇后声声质问，并不疾言厉色，却真真的刺进了常大老爷的心头。
常大老爷不敢说话，他儿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常大郎经了昨日前日一遭，是稍微冷静了些，然而叫他彻底认错，仍旧很难。
怎么说呢，这位觉得皇后母子俩是过得很容易的，可常家却并没有得到太多好处，就连门楣，还是他年节前新修缮的。
皇后和太子又有什么用。
他道：“姑母，我此前就是为了不连累您和太子殿下，才娶了程氏女，如今这婚事不了了之，事情必定也瞒不住，您和太子殿下，也该帮我这一回才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是您的亲侄儿。”
他要是出事，旁人肯定会往李粟身上牵连的，他们母子，也得帮着隐瞒才对。
是，就是这样的，只能是这样的。
常皇后像看到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冷笑了一声：“大哥，你这儿子，倒不如没有。”
呵，这还敢威胁上她了？
这些年来，敢威胁她的，这个侄儿还真是头一个。
常大老爷回头呵斥儿子：“你给我闭嘴！”
皇后喝了口茶，现在呵斥也太晚了吧，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皇后心想，这二位真的纯粹是来找她兜底的啊。
“去把太子喊过来，本宫头疼，这事儿本宫管不了。”皇后扶着额头说道。
父子俩对视一眼，常大郎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姑母，殿下那日说，您一定可以帮侄儿的啊。”
皇后道：“我倒是想帮你，可惜你们不稀罕，打量当我是傻子吗。”
她要帮，也得清楚实情，才好知道帮到哪一步，这父子俩倒好，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常大老爷神情苦涩，说实话，要是容易的话，他不是早来找皇后帮忙了，何至于跟程家联姻来遮掩，闹到这样难以收场的地步。
皇后一看，全都明白了。
这事儿看来是不小哇。
李粟很快过来，听了前因后果。
这确实不是小事，涉及南方盐课。
简而言之，贩卖私盐，聚敛钱财，扰乱民心，不死也该脱层皮。
他记得前世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难道他今生过得太顺遂，没让常家血里来火里去的熬几年，他们便胆子大了起来吗。
李粟问道：“大舅，您要保常家，还是要保表兄。”
常大老爷看看儿子，咬牙道：“保常家。”
常大郎哆嗦了一下，但他心存侥幸，觉得这母子总不可能看着自己去死吧，肯定要救他的，不然这亲戚以后怎么当。
李粟说了句“明白”，随即道：“事关重大，明日上朝商议。”
常大老爷不肯同意：“太子殿下，不可！”
李粟瞥了父子俩一眼：“多拖南方几个世家下水就是，他不会死。”
但也好过不了。
常大老爷只能暗自祈祷，只要能够保住命就好了！
皇后看着这俩就心烦，赶紧叫人把他们送出去了。
等人一走，皇后又吩咐李粟：“到底是你表兄，得留口气。”
李粟道：“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既然要查，那就得光明正大地查，藏着掖着不像话。
但他又不可能亲自去。
李粟思忖片刻，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玉英此时进来，道：“娘娘，殿下，小郎君在偏殿。”
皇后立刻道：“等什么，快抱过来。”
她得好好下下火，免得被自己母家的人给气死了。
李粟一听自己儿子在这里，便没有再去忙别的事情，在一旁道：“阿晏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一般皇后这里有人的时候，周宓不会送孩子过来。
玉英道：“是和国舅爷前后脚来的。”
皇后抱着香香软软的孙儿，立刻道：“周氏有心了。”
还知道送孩子让她消消气。
虽然她那盆花是养不活了，可这不要紧，她孙儿那会子的手劲儿可真是一点不小啊。
这才多大，就有这样的力气了。
多好，多厉害。
李粟则道：“是，她行事还算有些分寸，比去年沉稳许多。”
皇后也点头，觉得儿媳妇长进了。
李粟则理直气壮地说道：“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来是同我在一起久了，越发长进了。”
玉英木着脸不说话。
皇后捏了捏孙儿的脸，半晌才道：“……是，像你。”
她心里想，自打当了爹，这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希望阿晏日后也像我。”李粟打量着儿子说道。
皇后敷衍：“是，我也觉得不错。”
看皇后好了些，李粟直接带着孩子回去。
人一走，皇后道：“大郎真是，年纪越大怎么越发不知道谦虚了，周氏长进，那是人家自己长进了，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孙儿不必像他，也会很好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玉英笑道：“殿下如今还跟太子妃娘娘吵架呢，是不是跟年纪小些的太子妃整日在一起，不比往日沉稳了。”
皇后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吧。
她没再想这事儿，躺下一会儿，借口身体不舒服，叫人去请太医了。
太医过来，说是怒火攻心，给开了几副药。
皇帝得知此事，也气了个够呛。
但他看着皇后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叹气，道：“你可真是好大的气性。”
皇后咳嗽几声，长叹道：“先是和程家联姻，为了遮掩丑事，如今和离，又求到我跟前，觉得我必定能够保全他们，那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拿我当傻子哄，我迟早被他们气出毛病来。”
她固然可以保住他们。
但他们有想过那是用什么换来的吗？
是皇帝对她的情意，这么消磨下去，迟早有一天，夫妻都要成了仇人。
她拉着皇帝的手：“叫我不管，我是当姑母的，叫我去管，我又是陛下的皇后，当真是事事两难全，麻烦也更多了。”
皇帝很是感动：“如今你是我明白我的想法了。”
皇帝本来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皇后雷厉风行，两人行事上稍稍有些不和。
如今皇后也知道他的难处了。
不是他性子磨蹭，他遇到的就是这么些事实，当然十分难取舍了。
“是，从前辛苦陛下体谅我，只怕日后还得麻烦您。”她道，
皇帝道：“你更辛苦，行了，好好休息，有事叫周氏去办，我看她也是个可靠的。”
太子妃颔首应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希望常家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千万别了，她年纪大了，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