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大启帝两鬓发了些白丝，一头发挽得松松散散，坐在高椅上手里拿着奏章再看。
右手执笔，随意在上面勾写几笔，递给旁边的赵公公。
赵公公接过放在批阅过的那一堆上面，低声道：“回了，这会儿快到了吧。”
大启帝睨了眼他，轻笑：“你倒是记挂，比孤还放在心上。”
赵公公低头敛眉笑道：“三殿下和镇国公主为大启殚精竭虑，奴才心中敬佩。”
夸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准儿媳，大启帝感觉浅笑，拿笔的手指了指他：“孤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淑妃近日如何？”
赵公公低声道：“淑妃娘娘还是老样子，倒是羽妃，近日里总是去御书局，一来二去的，跟淑妃娘娘熟络起来了。”
大启帝放下笔，有些讶异：“能聊起来？”
这后宫嫔妃里，年龄相差甚大，新来的羽妃年轻貌美，又天真活泼。
淑妃本就不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主殿的兴趣便是看书，两人还能凑一块？
大启帝想去看看。
外面恰时传来通传声。
赵公公闻言笑道：“陛下，您看，三殿下果然回来了。”
大启帝拢了拢有些松散的衣服，起身走到另一旁的弓弩桌前摆弄，说道：“不用想，也是奔着请婚来的。”
赵公公：“三殿下和公主情深似海，本就是天作之合。”
大启帝挑眉：“哦？”
赵公公恍觉多言，跪下道：“是奴才斗胆了，陛下恕罪。”
大启帝笑了：“不治你的罪，来，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赵公公谢过，也不敢起身，只是一脸单纯的说道：“奴才只是觉得，殿下和公主这般情深，不该因星宿之说而……”
“而什么？痛快了说，孤不会砍你脑袋的。”
赵公公这才斗胆了似的，直言道：“奴才觉得，星宿之说在殿下和公主身上委实，委实有些不该的，他们……合该在一起，风风光光。或许星宿之说本是反意，陛下您瞧，殿下和公主从在一处之后，所做之事不都是为陛下分忧吗？陛下该信殿下和公主，而不是星宿斗转的猜想。”
说完这些话，赵公公心中无比忐忑。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说出来，惹得陛下不快，即便不会被砍脑袋，难不成就没别的死法了吗？
但他，着实不想忍着。
三皇子殿下和镇国公主如此殚精竭虑，做到常人所不能做，为了大启江山如此费心思。最后却连……幸福都不能获得，该是多么的叫人寒心痛心？
大启帝面色微沉，凝着低头不敢动的赵公公良久。
赵公公背脊发寒，头上似架着一把刀。
半晌，大启帝嗤笑了声：“你倒是通透。”
赵公公心中松了口气，低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陛下圣明。”
大启帝：“让他进来吧。”
“是。”
赵公公起身出去，走到御书房门外，看到风尘仆仆的三皇子，他施礼。
“三殿下，请。”
墨无言对他颔首，迈步进去。
赵公公挥手，让左右两边的太监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回头看着天空的云彩，只希望事儿能够顺利。
他想起多年以前，他还未升到太监总管的一些时。
那小小一个孩子，孤僻安静，性子沉稳，哪怕不受待见，却不失善心。
三殿下，老奴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
书房内，墨无言跪下来，将封国的事情简单而明确的阐述一边。
大启帝听着，跟递回来的那些消息一致。
他笑了笑，看着墨无言那张与淑妃七八分相似的脸，跟他的倒是不多，但胜在长的都是优点。
他抬手：“起来说话，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不必这般。”
墨无言应声，起身。
大启帝：“坐哪儿。”
墨无言依言坐下。
大启帝仔细的看着面前儿子，墨无言一脸的淡定从容，没有多少急切和不耐，安安静静的如以前一样。
大启帝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最出色的孩子。
当然，也是他一直最不在意的孩子。
精心培养的不成器，这般放养不理会的反倒成了最好的。
大启帝心中多了几分怪异的感觉，帝王家，哪怕是父子也没什么亲情，他便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挑眉，问道：“你不想说点什么？”
墨无言坐得笔直，闻言起身再次跪下道：“儿臣请求，父皇能够同意儿臣与臻儿的婚事。”
大启帝沉默的看着他。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墨无言和晏臻两人的感情如何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谁不羡慕爱情呢？
大启帝：“抬起头来。”
墨无言依言挺直背，抬起脸。
大启帝凝视着他，似乎从那张脸上看到另外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温婉端庄，娉婷娇柔。
他收回视线，状似无意的压下心中的那点嘲讽。
罢了，罢了！
大多事情总是可以改变的，贵为帝王的他还能做不到？
“你们不是已经‘牺牲’了吗？换做另一个人，孤准许你们成婚，如何？”大启帝问。
墨无言眸色微动。
“凭父皇做主。”
看他这么识趣，大启帝很满意。
“去看看你母妃吧。”
墨无言：“是，儿臣告退。”
——
御书局的格局一直微变，人依旧很少，那正殿中间的凭椅长桌却有了些许变化。
除了那一贯独身安静的淑妃娘娘之外，还多了一个身穿披羽的年轻美妇。
两人面对面而坐，晏臻有些不忍打扰，止步在廊下。
“晏臻？”
羽妃看到人，笑着招呼。
淑妃听到声响扭头，看到是晏臻，那张平和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和宽慰。
晏臻迈步过去，被羽妃拉着坐在身侧。
“还以为你没了呢。”羽妃笑道。
晏臻也跟着笑：“幸好，还活着。”
羽妃：“确实幸好。”
有宫婢过来送茶，很快退到一侧安静下来。
淑妃娘娘看她，笑容温温的伸出手来。
晏臻看她的双手，葱白纤细，肌肤白嫩。
淑妃娘娘一向保养得很好，她伸手放在淑妃娘娘的手上。
淑妃柔声道：“回来就好，如今回来，便让陛下将婚事定了，选个黄道吉日，成亲。”
晏臻坦然点头：“嗯，阿衍已经去见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