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视线转到另一份文件上。
另一份文件属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内容跟果粒橙自己的那份大同小异，但其上的数据优异而又亮眼。
只是区别在于，那个少年并没有比赛的数据。
果粒橙没有看到最后。
他已经知道俱乐部是什么意思了。
果粒橙将两份文件放下，伸手拿起了最开始，林成扔给他的那份文件。
果粒橙努力缓了缓神，动作僵硬地打开了文件。
结果毫不意外——就是一份属于他的解约协议。
尽管早就想到过，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但真当这一刻来临时，果粒橙还是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几近凝滞。
他没有勇气去认真看看上面的条款，而是捏着那份文件，浑身颤抖，低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林成冷眼看着果粒橙的一系列反应，也没有开口去催。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下，连空气都好像被凝固下来。
最后，还是果粒橙忍不住心里的百般想法，干涩而又生硬的问道：
“成哥，你看到网上的那个......”
不等果粒橙把话说完，林成忽然动了。
他原本交叉合握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抬起，向着果粒橙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果粒橙眼睛鼓了鼓，憋住了自己后面的话。
林成看着自己眼前面带焦虑的果粒橙，上下打量了他两下以后，开口说了三个字：
“看到了。”
虽然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眼神中透露出的光也不能算的上叫友好。
但精神紧绷的果粒橙还是感觉心里一松。
既然能正面回他一句，就说明......应该还有的聊。
果粒橙从进房间开始，就僵直僵硬的身子终于悄悄泄了一点劲，脸上麻木的表情也稍稍活泛了一些。
他刚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知道果粒橙想说什么的林成提前开口了。
“你先把这个文件签了。”
林成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圆胖的脖子动动，示意果粒橙别磨叽。
听到这个回答，果粒橙刚刚脸上才产生的那丝放松，又倏忽不见。
他不由自主的跟随者林成话里的暗示意图，看向桌子上的文件，眸光里满是不甘心的挣扎和痛苦。
一直观察着果粒橙的老油条林成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情绪。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那个蠢货给我把协议签了，然后闭嘴！”
陈启阴毒变态的音调在林成的脑海中响起。
“傻逼东西，”林成现在回想陈启话里那种扭曲的阴沉，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被一只剧毒的毒蛇盯住一样，动弹不得，“要不是最近实在没什么时间和心情，就果粒橙那种蠢货，老子非他妈的得废了他！”
拿着电话不敢出声的林成不寒而栗。
他太清楚陈启的性格和手段了，要是这件事他做不好，陈启很可能会把果粒橙的账都算到他头上。
毕竟果粒橙也算是联盟内有名有姓的老选手了，多年征战下来，也积累了不少忠实粉丝，在各个平台上跟随着果粒橙的一举一动。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忽然出了事，或者不管不顾的在社交平台上讲些什么......
就算陈启最近没有出事，手上的势力还是之前那般一样，也不能保证果粒橙的一举一动能压得一点水花都看不见。
但林成知道，自己的位置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在陈启面前还算得脸，俱乐部内也隐隐以他为大，掌管着话语权。
可相比之下，在大众的眼光里，他只不过是上海LGc的一个藉藉无名的领队而已。
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处境也不会引起什么人关注和注意。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得做的漂亮。
第一步，就是先确保果粒橙与上海LGc完全断开关系。
林成闪转过百般想法，心中有了成算和决定。
他看着果粒橙苍白无神的脸色，让自己的目光和缓了一些，语气中缓缓带上了一点点安抚和暗示的意味：
“你先签了吧，等签完了，我们才能说别的。”
这句话宛如一根漂浮在水中的浮木，而果粒橙就是那个溺水的人。
在热爱的梦想与残酷冰冷的现实面前，果粒橙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挣扎下去。
他的手又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在再次低头沉默了好长一会儿以后，果粒橙猛地抬起了头。
他眼眶发红，眼白中布满了血丝，可眼神却狠戾，声音里有股孤注一掷的绝望：
“好！我签！”
果粒橙一把抓过早就放在旁边的碳素笔，直接在文件末尾的签名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敢仔细看那份文件上的内容，因为怕看了，这个字，就再也签不下去了。
而果粒橙的这个反应，恰好在林成的意料之中。
他目光流露出一点喜意。
“还得按手印。”
林成将一盒印泥放到果粒橙面前，同时从抽纸盒中拿了一张纸，递到果粒橙手边。
果粒橙双眼充血，机械地照做。
等看到纸上出现了自己的红手印以后，果粒橙一直麻木不仁的目光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刻，宣告终止。
林成尽量克制住自己，不露任何情绪的从果粒橙手中拿过文件。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林成还扫了一眼签名和手印的位置与清晰度，然后才把文件妥帖的放进了办公桌抽屉里。
果粒橙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林成的动作。
他努力让自己从那种精神上的痛楚回过神来，迫切地说道：
“成哥，那现在我们能谈谈关于网上爆料的那件事情了吗？”
林成的绿豆眼里恢复之前惯有的精光，没有直面回答果粒橙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想谈什么？”
果粒橙以为有戏，他舔舔嘴唇，声音急促，呼吸粗重：
“爆料的事情您都看到了吧？”
林成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没做任何表态。
见林成有如此反应，果粒橙心里弥漫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可眼下的情势，根本让他来不及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