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间初乱
二人出了古洞，此时已是次日清早。
元宸一路思考着那两位踏足融神期修行者未说完又不愿意明说的话，踏足那一境界到底会看到什么？为何前辈修行者对此讳莫如深。
元宸深感好奇，思来想去也仅能停留在猜测层面，无法去证实。挥去脑海里毫无厘头的猜想，暂且搁置。
元宸仰望蓝天，目光似乎要穿透苍穹。
心中暗暗发誓：这个秘密，总有一天要把它弄个清楚。
“此行你收获不小，难道不打算回师门报喜？”元宸看了看身旁无忧无虑的紫菡，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
“你不也说了嘛，我是你的小丫鬟。自然是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了，嘻嘻……”紫菡眯着美眸微笑道。
“随你，出来玩腻了，到时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回到什么地方去。”
元宸当时也就一句戏言，紫菡小丫头也不见得会当真。自己不过是这个贪玩的小丫头，一路无聊旅途的玩伴罢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紫菡扯着元宸的衣袖问道。
“到世俗界走走看。”说着，元宸领着紫菡拔地而起。
元宸并不急于赶路，脚下踏云，迎着清风，向自己三岁前生活过的地方飞去。
既然已确定收养自己的那个老头是个半只脚踏入融神期的修行大能，后期不知为何宁愿自毁修行根基也不愿意踏入千万年以来从无人达到过的境界。
此时的元宸心头充斥这无数疑问，无论如何都要解开谜团，弄清个所以然来。
兴许当初自己的体质可以修炼，老头肯定会告诉自己。对一个无法修行之人，少知道些修行世界的事，就不会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无尽烦恼。
一路上，元宸面沉如水，眉头微锁，目光复杂至极，忧愁，迷惘，彷徨……无数情绪浮上心头。
“前面有妖兽！已是半步化形期了！”紫菡看着心不在焉的元宸，提醒道。
眼前赤焰火雀极速掠来，所过之处，天空尽是灼热气流，若掠入山林，怕是一片火海。
“让开！我来！”元宸将紫菡护在身后，挺身而出。
“无量神怒！”
元宸释放出天地法相，顿时天地为之变色，强大的元力波动，夹着一直压抑着的怒气，犹如发怒的神只，霸气凌天，压得众生低头。
“啊！”
赤焰火雀仅发出一声不甘，便被元宸施展无量神怒的滔天剑气一举打得形神俱灭，粉尘都未能幸存于天地之间。
神之怒，一念毁天灭地。
元宸敛去光芒，依旧愤怒未消，瞳孔似火焰燃烧。
一旁的紫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以和善面目示人的少年，这一刻竟变得那般陌生，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盛怒之下更让人不敢靠近。
紫菡看着静立虚空，面无表情的少年，待他眼中怒火退去，紫菡一咬银牙怯生生地靠近。
“你……没事吧。”紫菡螓首微垂，低声问道。
“加快赶路。”元宸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说道。
二人的残影划过长空，残影未散，新影又现。
一路疾飞，熟悉的村落映入眼帘。
元宸停下脚步，身形在半空略作停留，选一无人处缓缓降落。
二人并肩行走于乡间小道，紫菡静静的跟在元宸身后，两人一言不发，氛围略显尴尬。
行到一空地处，元宸看到几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十二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孩已然长大成人。
“二位从何处而来？”这时一个满面和善的微胖少年上前主动问候。
僻静的村庄迎来陌生人，这六人都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物事一般，不约而同围了过来，上下打量这对突然造访的少年男女。
“我们远道而来，正巧路过。”元宸看着六个孩童时的玩伴微笑道。
“很远？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一个弱瘦少年好奇的问道。
“都差不多，就是人比这里多了些。”
“那应该很热闹……”
一众少年一脸憧憬向往之色。
元宸见大家对自己都没有印象，而自己也没有跟他们相认的意思。也许当初自己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跟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客人远道而来，不如到我家坐坐，如何？”其中一个面色温和的少年邀请道。
“不敢叨扰，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元宸微笑着拒绝，转身离去。
六个少年人看着那对少年男女的背影，一阵发呆。
“走远了，还看什么看。”精明少年连忙叫唤道。
“那男子，总感觉似曾相识。”微胖少年挠着耳根说道。
“那女子……是真漂亮……”少年的话引得其余人暗暗颔首。
“糟了！他们不是要赶路？怎么走的方向是大山！”温和少年大声惊呼。
“那里最近常有古怪的东西作祟，村里人都不敢靠近，我们得去提醒他们。”
村里少年淳朴善良，生性单纯，连忙追赶上去，却见眼前已看不到二人的身影。少年们一度认为是自己出现幻觉，这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没出现过，心里直呼怪事。
元宸靠近曾经居住过的小院子，远远便听到嘈杂不休的争吵声。
“走吧。”面对人们的争执，元宸微呼一口气，不打算现身，随即离去。
小院多年无人居住，村里这些年来不少人家都添丁进口，原本的房子已经不够住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村里人为争这个小院子已经争吵了数年。院内一应用具早已被人搬了个空，唯留下残旧的小木屋，略加修缮尚可居住。
出走十二年，再回到老地方，自己变了，原本善良淳朴的村民也变了，以往和谐的一幕已不复存在。如今人人为了丁点蝇头小利，针尖对麦芒，恶语相向，谁也不让着谁。
“那就是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紫菡微倾着小脑袋问道。
元宸领着紫菡走出数里，一句话也没说。
“追踪术。”
元宸掏出伴随自己多年的戒指，这是那古怪老头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上面仍残留着他的气息。
自从元宸修为不断提升，也摸索出不少实用术法，追踪术，也是第一次施展。
顺着相同气息的共振和鸣，元宸来到一处山脚下。
“这个洞口是被人从里面封死的。”紫菡看着山洞的痕迹轻声道。
元宸微微抬起手，在半空略微停顿，随即大手一挥，石块瞬间被悉数搬开。
二人微弯着腰走进平常无奇的山洞，洞内早已布满蜘蛛网，眼前一片昏暗。
“骷髅骨！”紫菡掏出夜明珠，当看到石壁边上半躺着的白骨，顿时吓了一跳。
元宸只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包裹如玉白骨的粗布衣袍虽已被腐蚀，依旧看着熟悉。
元宸垂首长叹，一代强者落得亲自埋葬自己残躯的境地，着实悲凉。
元宸随手在山洞劈开一个埋骨坑，将白骨掩埋。当要立碑刻字的时候，元宸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下手，老头生前连姓名都没告诉自己。老头也许感觉大限将至，悄然离去，寻一山洞将自己封死在里面。
元宸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发现，怪老头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走吧。”元宸呼出一口浊气，黯然叹息。
出得洞来，元宸从外面把洞口封死，施展秘术，将洞口弄得跟山体别无二致。
一代强者落幕竟惨淡苍凉如斯，惟愿他长眠地下，不再受到打扰。
“呜……”这时一把悠长的嘶吼传来，像极了狼嚎。
元宸，紫菡相视一眼，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很快便找到了。
山林间，一青目狼妖仰天长啸，雄壮的身躯足有一仗长，炸翻的狼毫犹如铁刺。
想必搅得一条村不得安宁的就是这货了，以青目狼妖的凶悍，凡人遇到也只有被屠戮吞杀的份。
“不过是一头寻常的青目狼妖。”紫菡不以为然地说道。
元宸微一挥手，青目狼妖在一道强大元力的挟持下，被元宸流放千里之外，没入十万大山之间，任由其自生自灭。
“走了。”元宸长呼一口气，脸上重新浮上笑容。
“哇……好热闹啊。”
二人来到集镇，日中而市，人们竞相推着货物前来互市，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
集镇人头涌涌，来往无序。
元宸饶有兴趣的看着进行货物交换的人们，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热闹！”紫菡兴奋道。
“是吗？”元宸话音未落，不和谐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你这人！别跑！还我兽皮！”
手中兽皮被人强抢，物主奔跑狂追。那人有抢的胆子，却也有逃跑的本事，很快便逃之夭夭，留下物主在原地骂骂咧咧，一脸气愤。
元宸看到这一幕，留意到人们的眼神，尽是人性劣根的初步萌芽，贪婪、愤怒、嫉妒……众人不一。
总结过往经历的种种，元宸觉得这个人间越来越复杂了。
妖兽出没，邪魔横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恶化。这种现象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仅仅体现在不同物种之间，凡人与凡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一言以蔽之，人性变复杂了，世界也变复杂了。
看到这一幕幕，元宸不禁感慨，即便拥有再了不得的修为，似乎也改变不了这一局面。
人的劣根性形同魔种，一旦在心底滋生，便永难消失，几乎不可净化。
此谓人间乱之源。
第38章 邪魔为恶
“快看！那两人居然会……飞！”
闲来无事者刚一抬头，便看到这一幕，引得人人纷纷仰首注目，面露羡慕，心向神往，恨不得自己也拥有这等本事。
此乃元宸有意为之，看到人们的反应，元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举手抓天，顿时天地变色，惊雷骤响。无故天黑，平地起惊雷。
霹雳之声令人心颤胆寒，在内心恐惧的驱使下，人人四处闪躲。
惊雷平复，乌云散去，风和日丽，一如刚才。
“修心向善，广积福德。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元宸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自天而降，直击众人心坎。
元宸法相庄严，犹如神只，散发神威，震慑得众人下跪膜拜。
元宸收回法相，一挥衣袖，领着紫菡踏空而去。
“你为何要惊吓这些凡人？”
紫菡弄不明元宸这般做法是何道理，这些凡人在他们眼里与蝼蚁无异，紫菡心里认为元宸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说不上来。”元宸看了看紫菡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月高悬，繁星璀璨。
元宸，紫菡二人寻一僻静山野，围着篝火坐在树荫下。
“你叫元宸？”紫菡双手支撑着小脑袋问道。
元宸白了一眼明知故问的紫菡，难道自己这都还能忽悠她不成。二人也算患难与共，难道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你的修为是在玄寂期初段？！”紫菡满脸惊诧，眼前这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修为居然如此惊人。
夜深了，紫菡这丫头明显无聊，废话多多。
元宸淡淡的看了紫菡一眼，默而不语。
夜深人静，晚风多情，月色正美，就不能聊些有趣的话题？
“你多少岁了？师承何处？”
紫菡继续刨根问底，见元宸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索性坐了过来推拉着元宸的胳膊，一阵撒娇纠缠。
“差不多十五了，我从未拜师。”不胜其烦，元宸面无表情的答道。
听到元宸的回答，紫菡顿时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般年纪就拥有如此修为，放眼整个天下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如此天才，还从未拜师？紫菡见元宸不像是在撒谎，内心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如你加入合欢谷吧。”紫菡一脸期盼的看着元宸腻声道。
“合欢谷都是女子？长得美不？”元宸一脸坏笑，双眼还不忘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
“坏蛋！你欺负人，不理你了！”
紫菡察觉到元宸不怀好意的眼色，气呼呼的坐到另一边去，嘟着小嘴。
“好好修炼，带着你个这么弱的丫鬟，说出去我多没面子。”元宸一整面容，盘坐入定。
元宸察看灵海深处依五行方位相互牵引的元丹，犹如星辰，鸿蒙虚境不再茫茫无光，随着元宸修为的跃升，无尽深空愈发明亮。
元宸缓缓睁开双眼，抬头仰望无尽深空，幻想着宇宙的边缘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晚风悠悠，元宸再次进入定境，唯心感应天地，试图将自己整个人融入这片天地。却发现有一股莫名的东西将自己排斥在外，试尽一切方法，都以失败告终。
元宸略感沮丧，以如今自己的修为这片天地的力量都已然可以随意调用。随着修为提升，将来有一天，移山填海都根本不在话下。
忽然元宸脑海灵光一闪，这具身体还需要这个世界承载，即便再强也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道，兴许真的有一天能挣脱这个世界天道的束缚，才算得上与天地同寿。
一念及此，元宸若有所悟，心道：原来如此。
短暂的顿悟，元宸获益良多，一扫这些天来内心积攒的阴霾，嘴角浮现轻松的微笑。
“有古怪。”元宸猛地惊醒，看了一眼紫菡，压低声音说道。
顺着探查到的地方，二人悄悄来到半山腰，顺眼望去。
这时空阔狭长的谷地上，近百黑袍人对月膜拜。
黑袍人全身笼罩在黑衣里，仅留下半截苍白的脸，下巴尖尖，略显清癯麻木。
他们的一跪一拜，无比虔诚，元宸一度怀疑这是这个地方的风俗，心里感慨这也未免太邪魅诡异了些。
“这群人莫不是疯子？一轮月亮有什么值得他们虔诚跪拜的？”
紫菡见这群人犹如最虔诚的信徒，心中疑惑：难道修为都能靠跪拜得来不成？
“别急，你看到那个火刑架了没？”
元宸看着底下摆满薪柴的火刑架，心中一凛，与紫菡相视一眼，心里隐隐猜到他们这是要拿活人献祭。
活活将人烧死，就为祭拜天上那轮平平无奇的月亮？他们这是意欲何为？对这些人的邪异行为，元宸心里一阵迷惑。
“你在看什么？天上有什么？”紫菡见元宸对着茫茫夜空出神。
好奇心驱使下，紫菡晃荡着小脑袋左看右看，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元宸低下头来再次确认这些人祭拜的对象，是月亮无疑。他们都跪拜这么久了，所有祭拜仪式也即将接近尾声，天上那轮皎月也没任何反应。
对这些邪门诡异之徒，元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快看！他们……在割脉放血？”
紫菡见所有人纷纷划破各自的手腕，鲜血直流，犹如雨线滴落地面。
“献祭血阵！”元宸惊呼出口。
献祭血阵并不见得有任何攻击力，精血为引，心魂为念，启动血阵所产生的煞气至为邪恶。
元宸抬头仰望星空，这时天上的皎洁圆月，圣洁光晕外，血红光圈一闪而逝。
看到这一异象，元宸断定这些人做的并非是糊涂事，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血阵的血煞之光久久未去，天上圆月血红光圈时隐时现。元宸刚想低下头来看看他们身上都有什么反应之时，眼角余光处看到一颗散发着幽蓝混杂藏青色亮光的星辰似乎在移动，确切点来说它一直在移动，在向月亮靠近。
“血月献祭！”紫菡一脸惊诧，这一刻终于弄清楚这些人这么做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只怕没这么简单。”
元宸看着跪拜血月的黑袍人，任凭鲜血流尽，脸色却一片坦然。
血尽而亡，面无恐惧，若非虔诚的信徒，根本做不到这般。
“有人来。”
元宸来不及多说，攥住紫菡的柔荑，施展隐身术，敛去全身气息和元力波动。
这时一道血云飞速飘来，来者依然一身黑袍，脸戴面具，一双腥红邪魅的双眼透过面具的眼孔血光如火心。
血魔手中还押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虽憔悴狼狈，却难掩其姿色。
只见女子青丝凌乱，俏脸苍白，有那么一丝凄美，然而她的一双美眸却尽是仇怨之气。
就此看来，元宸看得出这个女子的意识是清醒的。
血魔将女子捆于火刑架上，默念咒语，双手结印。
“冲天怨煞阵！”看到血魔结出的阵法，元宸顾不得许多，愤然出手。
“谁！”血魔毕竟不凡，瞬间察觉到有危险袭来。
元宸看不透血魔的修为，果断祭出寂渊神剑，辅以至强修为，给予其全力一击。
手中寂渊神剑一分为二，凛然剑气斩落，一道用以对抗血魔，一道用以破除冲天怨煞阵。
“你看着她，血魔交给我。”
元宸全力一击，冲天怨煞阵是破去，可血魔却仅仅被击退，似乎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剑四，覆天灭绝！”
灭杀剑意有着抹去一切生灵之威，剑意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可恶！”血魔受到重创，身躯已化为齑粉，元神化为血云。
“剑五！灭魂绝神！”
元宸拼尽全身修为，强行施展剑五，这一招专门用于毁灭修行者的元神。
这一招不同于刚才那招凌厉绝伦，显得虚无缥缈，剑光虚幻优雅。
血魔元神深处传来一阵恐惧，心生怯意，急于逃跑。无奈其还是慢了一步，剑意无情的摧残，绞杀它的元神，仅仅坚持片刻，血魔还没有过多反应，元神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元宸强行施展这一击，仿佛浑身元力瞬间被抽空。
坠落地面，膝盖砸出一个大坑，一阵疼痛传来，元宸面色苍白，尽显疲惫，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