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路明非皱眉沉思，“我的穿越会和‘太子’会有关系吗？”
“……不好说，总之从之前的事情来看，‘太子’明显不想让你离开这座城市，他想在这里就把你解决掉。”陈墨瞳的面色越发严肃起来，“李嘉图，你可不要轻易就死掉啊！”
路明非看着少女严肃的表情点点头：“放心吧……我要带绘梨衣去上学啊，我还答应了陈骏要保护好你。”
陈墨瞳目光微动，把头撇开看向窗外渐渐燃起灯火的城市，“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你这么关心我，还帮我梳理这些事件，肯定也是想帮我嘛。”路明非轻声说，“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有意无意地在拉近距离感，我其实对这个很敏感啦，毕竟我之前可是护着弟弟一直念到大学呢。”
“嗨呀，没办法嘛。”陈墨瞳转回头笑着回答，“我也想活下去嘛，我的人生怎么能就这么结束啦？我还没有去月球看看呢。所以要拜托你了，路同学。”
“谁都不想死的，你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路明非点头表示赞同，忽然想到了那位编程手奥丁说过的话，若有所思地开口：“话说……如果一个很强的势力会让你活下去，但是你需要嫁进那个势力的家族里，你会不会同意？”
陈墨瞳的眼睛里再一次有星点闪动起来，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我随便说……”路明非想要终结自己有些突兀的话题。
“要看嫁的人是谁啦。”陈墨瞳拍拍手，忽然笑得很开心，“如果新郎能入我的法眼，然后呢那个家族规矩少一些，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咯。”
“诶？”路明非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这种家主的女儿，会比较反感家族联姻之类的。”
“能活下来就很好咯，而且还能过贵族生活。我算什么家主的女儿？你知道陈河的孩子有多少嘛？”陈墨瞳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是那笑容却有些冷，“我小时候住在他搞的一个大庄园里，把那些给他生育后代的女人关在里面几乎不去看一眼。那些女人是以代孕的方式生产后代的。”
路明非听着陈墨瞳的描述只感觉自己心里起了森然的寒意……他这才理解金哲说的陈河已经疯了是什么意思。
“庄园里的那些女人在失去了生育能力之后就会被放任自生自灭，我的母亲冯安娜就是在恶劣的食宿环境中感染了绦虫病才去世的。”陈墨瞳脸上的笑缓缓垂下去，路明非却内心一动，“冯安娜”……他记得北方的大家族就是冯家。
“我也很奇怪，别的女人患上疾病后至少可以走出房门进行医疗求助……但那些庄园的管理人员就这么把我的母亲关在屋里，像是故意看着她死掉一样。
那时我躲在房间的角落看着母亲的头越来越大，因为绦虫感染已经蔓延到了脑部，她的眼睛往外突出最后眼球几乎要掉出来了。”陈墨瞳描述着那个场景，路明非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母亲被绦虫病彻底逼疯，她在房间里脱光衣服跳风格诡异的舞，打碎墙上的表用玻璃碎片在自己胸口上写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陈墨瞳伸出一只手在半空虚画：“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是龙文，但我不知道那些龙文是什么意思。我听大伯说现在还懂龙文的陈家人已经失去了交流能力，能去请教的只有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他是这一代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如果到这个九月我能活下来的话……那我就要去卡塞尔学院上学啦。”
路明非笑了笑，他知道陈墨瞳肯定了解自己特聘教授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开口再提这个话题。
“我的妈妈写完那些鬼画符就躺在沙发上哭，我也很难过就抱着她的身子说‘妈妈不哭啦，诺诺在这儿呢，诺诺保护你’。”陈墨瞳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一直说，妈妈就一直哭，直到夜里她不哭了，实际上她是把嗓子哭哑了。在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要睡着，她忽然拍拍我的脸。我抬头看到妈妈的容颜忽然恢复正常了，她把我搂在怀里很温柔地说‘诺诺，好好活下去，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好好活下去’。”
“然后我清醒过来，看到妈妈的额头肿得发紫，脸也发紫。她因为寄生虫堵塞了整个脑部，早就缺氧而死了。”陈墨瞳举起双手揉了揉脸，长出口气，“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无法理解‘死’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这就是死亡。于是我抱着妈妈的尸体大声喊，喊了很久，我一直喊，喊的都是‘不要死！’”
路明非忽然感觉内心有某个部位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我喊了一夜，嗓子喊哑了，我就抱着她不说话，盯着妈妈漆黑的眼。第二个夜晚来临，我忽然感觉有人来了却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扭头去看，一个黑影穿过紧锁的门来到了我面前！”
路明非全身的肌肉猛地紧绷起来，双目死死盯着一脸疲惫的陈墨瞳：“黑影？！”
“是……我看到他带走了我的母亲。那是年轻时面容最美的冯安娜……多漂亮啊，比我这个丑女儿要美不知道多少倍，她就微笑着跟那个黑影走了。我很害怕，我想去追她，但是我怀里还抱着妈妈的身体，我怕把它放下了又追不上那个黑影，我就永远失去自己的妈妈了。”陈墨瞳轻声说，“但是我做到了一件事……我记住了那个黑影的脸！”
路明非“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鸟游”被吓得“嗷喵”一声喊，从床上一跃而下。
路明非又有些紧张地看一眼还在沉睡的绘梨衣，冲陈墨瞳使了个眼色，陈墨瞳立刻会意地点头，二人踱步来到了窗边。
“你说你看到了那个黑影的脸？！能描述一下吗？或者直接把他画出来！”路明非压低了声音问。
“不能。获得自由以后我满世界跑着拜师，学了几乎所有肖像画的技艺，却始终无法说出口或者画出来他的样貌。”陈墨瞳摇头，“不过我有信心，见到那个黑影的瞬间就能认出他来。”
路明非顿时紧张起来，他努力控制住双手的颤抖，掏出陈骏给自己配的深黑色路易威登钱包打开夹层，最里面是红发少女的证件照。
“……这是绘梨衣？”陈墨瞳饶有兴趣地看着大概只有十多岁的小女孩，“从哪搞来的这张照片？话说你都不给绘梨衣拍张像样的照片存起来吗？”
“她护照上的，最近太忙还没功夫照相。”路明非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扒开夹层，下面是一张证件照，穿着校服的少年面色冷厉。
“楚子航？”陈墨瞳饶有兴趣地打量照片，“你把他照片夹钱包里？”
“习惯。”路明非手上没停扒开最后一层，证件照上是一个小麦色肤色的男孩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个人是不是你看到的黑影？！”路明非指着照片问。
“……绝对不是！”陈墨瞳立刻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是！”
“……啊。”路明非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把钱包收起来，长出口气，“还好不是……”
“为什么怀疑他？”陈墨瞳皱起眉问。
“他是我徒弟……我唯一一个徒弟。”路明非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答道，“我之前怀疑过他是‘太子’，既然你现在确定他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路明非把这几天的事件复述给陈墨瞳，二人逐一分析了一遍，最终依旧是放弃了探讨……毕竟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话说路明非，你是不是觉得我大伯这个人挺聪明的？”陈墨瞳忽然开口转移了话题。
“呃……算是吧，能和陈河以及太子和奥丁对抗十多年，怎么也得算半个人精吧？”路明非挠了挠头。
“……确实是半个。大伯这个人虽然对外人很警惕，但他太信任自己人，对他们也太好……我怕他这样会误事。”陈墨瞳摇着头，酒红色的发尾左摆右晃，“金哲和金学从孤儿院被发掘出来，读完小学后就加入烛龙训练了，缺少童年，所以大伯给他们开了超级高的工资……或者说，他们几乎是随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和卡塞尔学院对你的待遇差不多。”
“周晓棠那边，大伯也是二话不说就同意她和陈清眉在一块……陈清眉可是大伯的养女啊。”陈墨瞳扳着手指，“管理企业、炼金矩阵、龙血实验室的人收入档次比美国的顶尖律师都高。大伯最信任的白言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炼金矩阵和陈家老人的沉眠区域，那可都是陈河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陈骏为什么这么信任白言？”
“第一个，白言是白家的继承人，相当于人家的下一任家主屈尊给大伯开车。”陈墨瞳歪着头回想了一下，“第二个是他救过大伯的命。”
路明非目光微动：“救了陈先生的命？”
“对啊。他刚来大伯身边开车的时候，大概二十吧，陈河突然袭击了陈家的中年高层，想争夺尼伯龙根的控制权和炼金矩阵。他把大伯拉进尼伯龙根，然后把整个城市的死侍堆上去想要直接斩首。”
“然后呢？”路明非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
“然后白言点燃了自己的龙血，张开千米范围的‘琉璃梵城’。他握着两把长刀拖着半死的大伯冲出了尼伯龙根，但这样燃烧龙血，他自己也离死侍不远了。”陈墨瞳看向窗外的城市，此刻太阳已经彻底退下去，天地处于明暗交替的一刻，“失去了尼伯龙根后大伯失去了提炼‘升龙’材料的条件，他手里仅剩的第五元素集合勉强够一个人稳定龙血……于是白言被救了下来，还拥有了次代种的龙躯强度。”
路明非脑中浮现了那个有些穿着方领白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他横刀切开海洋一般宏大的死侍群时身影仿若神魔。
“怪不得能当陈先生的司机。”路明非心想。
这时清脆的铃声响起，路明非掏出手机接通，里面里传楚子航那熟悉的平淡声音：
“要和邹宇见面了。”
“……好。邹宇这小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路明非犹豫了一刻，开口回答，“不过你好好问一下他……我怀疑‘太子’就藏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