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鼓足了勇气，走到床边，取下了黑色的纱幔，扔到了炭火里。
火燃的更旺了，照亮了她绯红的脸颊，有种异样的美丽。
沟壑起伏的脸颊上一双钻石般璀璨的紫色异瞳烨烨生辉。
临漳轻轻的在她额头吻了吻：“早该如此的，没有人会觉得你不美。你是白城里最美的女人。”
有泪划过她精致的下颌角。
江雁行盯着眼前那碗菜粥。
你也是始终把他们当朋友的吧？
这样的结果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江雁行一直等到那碗菜粥渐渐冷却，不再冒出热气，才起身离去。
“你要去哪儿？”临漳追了出去。
“去每一个去过的，没去过的地方。”
淡淡的声音消散在风沙与飞雪里。
“如果她醒过来，你们能不能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临漳问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
白城里一如既往的安宁，除了临漳夫妇，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黑衣的男人带着那颗珠子，走进了沙漠里。
——
白塔沙漠
宁洲森林
苏力青半躺在水塘边假寐。
江雁行无声的走到了他身后。
一身黄袍的高大男子坐了起来，睁开金色的眼瞳。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宁洲的禁制对你来说就是个屁吗？”
苏力青怒道。
“我不喜欢麻烦。”
“我看你就是个大麻烦。你都已经飞升了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你也跟他一样蠢？
灵体是高阶生命的存在形式，在这个人类世界反倒是累赘。”
江雁行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活的比那条赖皮蛇还久，虽然无法飞升，还没见过几个飞升者吗？”
苏力青不以为然。
“你是说这个世界的飞升者不止这几个？”
他微微一笑，道：“反正比你想的要多。”
江雁行轻叹一声：“无所谓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看起来你们是旧相识。”
“谁？”苏力青瞳孔眯起。
“蚺龙……或者说是真龙。”
“他？我还认识他老爹呢。可惜了……那时候他叫白。不知道现在叫什么。”
苏力青生出许多感慨。
旧日的许多记忆扑面而来，扰的他脑袋有些疼。
他活了太长时间，许多过往的记忆都被封存在脑中某处，从不曾拿出来。
龙族的衰微覆灭，最后乃至退化……
这中间的岁月太长，事情太多，连他也记不太清了。
“他要化龙了，你知道吗？”
苏力青并不惊讶，站起将近两米的身躯，语气微嘲。
“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个的？”
那条白蛇，迟早都是要化龙的，他最终还是没有看错。
苏力青虽然心里感到有些欣慰，嘴上却极为不屑。
“化龙了不起？我看他还不过是条会飞的赖皮蛇。”
江雁行想了想，又道：“焱宁和赤嵘一起回冥界了。”
苏力青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他咬牙切齿的道。
江雁行摇头。“我说过我不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些的，我只是带着她四处走走。”
苏力青瞄了一眼他怀中的赤灵珠，露出一个感慨的表情。
“人类真是长情的动物，虽然她成了这样，至少还有你陪着。
可你看看我，养了她几千年，终究是养不熟。
都说我是被她驯服的野兽，那是因为我愿意被她驯服，除了她谁都不可以罢了。”
“唉……”苏力青皱了皱鼻子，“因为她不喜欢，我都戒掉吃人肉的坏习惯了。
可她呢……我以为她至少会回来看看的。哪怕记得我这个被她驯服的野兽也好。”
苏力青涩声道：“你走吧。如果她醒过来，你们再来吧，森林里的人我都快管不住了。”
江雁行点点头，忽而问道：“那筠和哈提一族人在这里生活的好吗？”
“好与不好，你自己不会去看啊？”苏力青心情很不好。
江雁行走了，见到了那筠和哈提。
那筠还是当初那般美丽的样子，哈提倒让人有些惊讶。
他已经成功化形，变做了眉清目秀的少年。
哈提好奇的看着那颗珠子：“你说那女人在这珠子里？”
“你骗小孩儿的吧？哪儿有人能藏在这么小一颗珠子里？”
“真的。”江雁行好脾气的看着他。
“她就在这颗珠子里睡觉，而且终有一天会醒来。”
那筠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同情和看着他。
“没关系，我们的寿命足够长。可以一起等叶姑娘醒过来。”
哈提嘀咕道：“醒过来当然好，就是我可不愿意再当她的坐骑了。”
宁洲森林里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白狼和狰兽同行林间。
这样真好。
江雁行由衷的想道。
你想拯救的狼族和人类都活得很好呢。
那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看看因为你变得越来越美好的人间呢？
冬去春来。
有人踏浪而行，跨越了沧浪海峡，来到了揽月岛。
江雁行和司棋下了一盘三天三夜的棋，期间日月变色，滔天巨浪拍打岛岸，几乎淹没了整个海岸线。
江雁行输了，全力以赴的输了。
“如果棋术可以修炼，也许你早就该飞升了。”
司棋摇摇头，道：“我也只有棋术勉强能胜你。”
“我看你自无极门回来，顿悟了很多。”
白衣男子收好了棋盒，道：“你别考虑了，离飞升还远着呢。我和你们不一样，飞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雁行微微笑着，细细听着涛声。
“不过，谢谢你特意来陪我下这盘棋。很久都没人陪我下棋了。”
司棋感激的看着他。
江雁行依旧微笑，懒得再解释。
他努力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海天一色的美景，岛上的绿树红花，婀娜倩影。
他想，你看不到，我就先替你看看吧。
后来，他依旧走的很慢。
春雨过后，他到了邺城夏家，看过了阿木，拒绝了夏槐，然后再次走进了那间厢房。
那盏灯笼更旧了，上面的墨迹微微发黄。
江雁行提着那盏灯笼，看着上面的谜语。
心想我的谜语终究还是没能等来你解密。
“古貌一变，绿荫一片。”
江雁行抬起毛笔在灯笼上写下了自己的谜底：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