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冬天虽然已经过去, 但空气中还是还弥漫着一股冷气。
“今日还有人出关？”苏恭翎披上狐裘, 一面咳嗽, 一面问。
“是, 还是那人。我们已经再三讲明外面有突厥土匪, 但他还是不听。”护军递来热茶, “不过我看他有一个同伴, 腰间一把精钢大刀，是个练家子的，应当没什么事。也就算了。”
“派一支队伍给他。”
护军没有说话。
“怎么, 漠北战事已经胜利，大齐子民出关全身而归，才叫真正扬我国威。去吧。”
“可是……苏老将军, 他们此行, 是为了找到郭将军……”
苏恭翎手指一颤，满杯热茶径直掉到了地上。
“去, 再多派一队人马。无论他们有什么要求, 一应满足。”
“老将军？！”
苏恭翎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只能摇头挥手, 示意护军照办。
如果他不曾接下当初那样的命令, 是不是今日也不用受到如此强烈的内心谴责？
可惜一切俱往矣。
城关外，风沙弥漫, 一辆马车缓慢地行在沙地上，一个青年坐在马背上, 悠悠驭马。
他解开面上纱巾, 露出一条缝，回头望去。见城门又开，一队兵士正急匆匆地出关来。他乐呵呵直笑：“陈兄，你果然好计谋。咱们也就每日出来绕圈闲逛，还真把漠北守军给诈出来了。”
车内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几人？”
“一队……不止，有两队。靠，该不会对我们不利吧？”他说着摸上腰间大刀。
“不会，这只能说明苏老将军……心虚。阿临之事，他定然知情……”
“那怎么办？”
车内人静默片刻：“先找到人要紧。”
“那倒是……”青年按耐下厌恶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笑道，“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车中人乃当朝丞相，会怎么着？”
“……我已辞官。”
“可我才领了个监察御史。”
“别得意，品级比太子少傅差远了。你爹没打死你算你运好。”
“有实权就行，能陪你上刀山下火海就行。”
周泉光未尽的话语吞进了喉间。
如果找到了郭临的尸体，那一刻，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
漠北守军终于追上了二人，周泉光拿出京城贵族子弟的气派，连损带讽，把一群本以为跟在苏老将军身后可以备受尊重的汉子刺得怀疑人生，他这才住口。想起从来不曾在陈聿修面前占上风的口才如今无往不利，不免一阵嘚瑟，掀起帘子正要炫耀。却见陈聿修一面咳嗽，一面捧着一卷文书。
他身下已经散开了多卷文书，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
周泉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在干什么？”
“找人，”陈聿修瞟他一眼，“不是阿临，我在找一位医者。”
周泉光点头：“是这样，如果找到郭将军时，她生命垂危，正需要医者救命。我吩咐一下。”
又是一阵夹枪带棒的呵斥，守军不得不分出一队，带着周泉光的“命令”朝回跑。陈聿修笑了笑，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