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早已是春日后, 可进入雪山后, 季节之分什么的, 压根不会再想, 放眼都是茫茫。抬头能看到光芒足以透亮整片天的日轮, 可却比起下雪时节还要透骨寒冷。
山路难行, 连马都不好走, 马车更是早就弃了。周泉光背着陈聿修上山，背上不沉，只是常常在耳边传来嘶声咳嗽。吓得他每每都要回头去看。
陈聿修神色还算红润, 只嗓音愈发沙哑。他咳嗽完，目光落在道旁的白雪上，忽然按住周泉光的肩。
“等等。”
他声音微弱, 守军们并没有注意, 但等到周泉光大步走到道旁，开始扒开层层深雪时, 众人便都停了下来。
“周御史, 怎么了？”
周泉光背着陈聿修, 确实不好动作, 便朝雪堆努努嘴：“小心点, 把雪弄走，看看下面的草。”
草？那块儿雪落得很完整, 也就几根草叶露了尖尖在雪上，这有什么好挖的？
虽然这么想, 但也无人置掾。等到雪挖开, 陈聿修伸手指向那株细棱的草叶。
“这是关防风，能治风毒内侵。你们看它是不是被摘取掉一块？”
守军凑近去看，果真发现原本一整株自然散开生长的草叶缺了一块，是为人摘取的。且茎叶断裂处尚未干枯，可见时日不长。
“这是……”周泉光不解。
“扫雪，查车辙。”陈聿修简短地吩咐完，像是耗尽气力，闭目养神起来。
守军们除了几人安置他两，剩下的都散开来去除道上的雪。
周泉光还是不解：“你的意思是有人经过了这里还采集了草药？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陈聿修徐徐道：“泉光，大雪封山。除非不得已，不会有人此刻进山。进山的人一定有特殊的理由。”
而关防风这种普通药材，绝对算不上进山的理由。
“可是，”周泉光把他的衣领裹紧了一点，“眼下你那辆特制的皮革轮马车都上不来，这里怎么会有马车经过呢？”
道上的雪已经被清理了大半，可以勉强看到两道车辙，和停下采集药材时留下的马蹄印。
陈聿修睁开眼，微微笑了：“如果是下山呢？”
上山马车难行，下山那就不一定了……
周泉光瞪圆了眼：“那，那是从……”下山的话，那就只有从突厥往大齐走这一个方向。
“你还记得我与阿临南下祭祖曾受箭伤中毒吗？那时候有一个游历神医救了我。这个人，就是昔日的赵御医。”
哪怕雪再白，再闪花了眼，周泉光都难闭上了。
“他、他、他……”
“他自从救了我之后，便离开大齐，去了突厥。”
“你是说，经过这里采了这株关防风的人，是赵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