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大理石的地砖，一只尚带着水珠的脚踩了出来。
久不见天日的肌肤，有些发灰的冷白色，因为太瘦，骨头一根一根突兀地排布，看上去棱角分明。
杨玺然走了出来，将结束了今日的使命的浴巾往脏衣篓中一丢。
他打开包装袋，拿了手机出来，将备份的数据转移。
不多时，手机中的内容已经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了。
区别仅仅是，屏保不再是秦亦凝的背影了。
目的已经达到了，屏保是什么，也不再重要了。
一个视频通话很快打进来，他接通，点了一支烟，也不吸，只是夹在手指间让它静静地燃烧。
“在忙吗？”
对面的声音浑厚有力，相比于屏幕中的稚嫩面孔，有些不符合年龄。
“说吧。”杨玺然惜字如金。
“他们说，想要把千盛彻底搞垮……”对面的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哧……”他勾了勾嘴角，没有忍住笑意。
“跟他们说，差不多得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千盛，不是他们那些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连根拔起的东西。
但是这句话他没说，毕竟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我当时就说了，可是他们似乎有些太过高估我们的实力了，还怀疑是不是给出的价格太少，以为我们是要提高分成什么的呢……”
虽然是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过少年的语气倒是暴露无遗。
就是搭配在一起有些违和。
他还是个孩子。
杨玺然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烟，夜风有些大，吹着火光忽明忽暗，已经燃了一半了。
“好啊，那就加价。”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对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既然这么想做散财童子，那就让他们加价，只不过，我可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还有，”
“还有什么？”
“老规矩，先付钱，再办事。”男人看了一眼指尖的火光，声音沉沉。
“好的，我这就和他们联系。”
视频通话被挂断了。
夜凉如水，A市还没有冷到可以下雪的程度。
不过也快了，按照天气预报，下周就会有雪了。
晚间的风轻轻地钻过每一颗毛孔，引起汗毛的一片片颤栗。
但是杨玺然恍若未觉，他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屋顶。
银白色的月光似白霜，亮的让人觉得晃眼。
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该要她怎样死，小易才会满意呢？
……
“凝凝啊，明天是不是有个什么科技大会啊，你抽空和公司的代表去一趟吧。”
电话开着免提，就放在桌上，秦亦凝的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依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季度数据。
“什么科技大会？没听他们提起过。”
她听到了秦老的话，问了一句。
“哎呀，反正去一趟，对你没坏处，到时候那里很多经验丰富的前辈，爷爷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现在的那些产业的巨鳄，你多跟人家认识认识，交流一下……”
秦老躺靠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语重心长地对电话那一头的自家孙女交代着。
秦亦凝还听到了他那边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鸟叫，距离很近。
“是新的鹦鹉吗？还是新学的叫声？怎么之前都没听过这样式的？”
她的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你，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交流大会呢，听什么鸟叫！”
“嗯好，我会去的，谢谢爷爷，我就当放一天假了。”
“……”
没等他说什么，电话“当”地一下就挂断了。
秦老看着已经变成聊天界面的手机屏幕，咬了咬牙。
孙女太懒怎么办？孙女二十五岁了，打一顿还能学乖吗？
类似这样的问题在秦老的脑子里转来转去。
老秦叔看着秦老先生的表情变幻莫测，眨了眨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老先生和小姐之间，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个样子，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凡秦小姐能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老先生也不会和她的关系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过在这件事上，不能怪秦老先生，也不能怪秦小姐。
只能说是命运坎坷。
秦小姐自幼没有父母在身边，性格中有些缺陷，在所难免。
而那个时候，秦老先生刚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同时还要支撑着秦氏，不能让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根本也没有时间精力再去对秦小姐的成长太过关心。
所以说，造成这样的结果，虽然大家都很不愿意看到，可是木已成舟，只能想着在以后，还能互相理解，互相弥补了……
看透了一切都老秦叔，还是得将自己的嘴巴紧紧地闭上。
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出去。
……
“明天的科技大会，是什么？”
秦亦凝揪住了走进来送文件的柳涵意，问道。
“科技大会？”
柳涵意的眉头皱了皱，一下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
“我们公司是也有派代表去吗？”
“喔，秦总你说的是那个啊……”
柳涵意想起来了，恍然大悟。
“对，那是什么？”
“公司确实有代表会去来着，可是去的人也只是……反正，根本不需要您这个身份的人亲自出马啊……”
她有些奇怪，这件事她甚至都没和秦总说，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虽然说是科技大会，可是去的人都是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相应的职位也没有很高，在一家大公司里，顶了天就是中间的管理层。
当然了，像秦总这样的空降除外。
“喔，那去的人厉害吗？”
秦亦凝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
“唔，挺厉害的，起码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吧，和秦总您一样。”
打工人柳涵意甚至还拍了一下自己上司的马屁。
“谢谢。”秦亦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糟了，马屁拍马腿上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秦总您明天要去吗？”
“嗯，去吧。”
“好，我这就为您安排。”
虽然很奇怪，但是作为总裁助理，柳涵意的职业水平还是很高的。
总裁说啥就是啥，前提是不影响公司的发展，而且明天。
就当是放一天假好了，她想的非常理想化。
“还有，把这份文件送到市场部门，顺便给张汕带句话，让他有时间过来我办公室一趟。”